醉春樓中,香氣馥鬱。
朱欄綠椅,琥珀珠簾,四角掛著大紅燈籠,燈花通明。
百鼓喧天,琴聲悠揚,來往女子都身著各色薄紗,頭戴銀釵流蘇,到處一片歡歌笑語。
台上的舞娘身穿白色薄紗,頭戴金絲流蘇,鈴鐺隨著起舞而叮當作響,伴著舞樂與清脆的鈴鐺而翩翩起舞。
舞娘拋出一個媚眼,台下眾多富家公子爭相搶奪。
紙醉金迷之中,三個男人悄然入座二樓貴賓廂房。
二樓能觀察下麵的一切景象,下麵卻怎麼也看不到二樓是何模樣。
徐理枝和一眾舞娘站在二樓走廊上,和舞娘一起低垂著頭,等貴客來。
站著站著徐理枝就開始發呆,眼神渙散。
突然看到了身上的朱紅紗衣,一下子瞳孔聚集,就一陣頭痛。
真是有病,穿的這麼暴露,這裙子開衩都開到大腿根了。
稍微用力擺動,頭上的鈴鐺就鐺鐺作響,好煩。
今夜她的任務是拿下戶部尚書陳謙之子,陳朗。
再借助陳朗之力,進入魏府。
現在的魏丞相可是魏鈺。
拿到任務時,徐理枝愣了好久。
魏鈺……
故人。
真是許久未見了。
好像有一個世紀那樣久,自從入尋夜後,徐理枝可以說是苦不堪言。
一個殺手組織,根本就不可能仁慈。
何況宋勻培養殺手,是想一步步送到宋尺素身旁。
當然要完美到毫無破綻,於是便開始了沒日沒夜的訓練。
剛開始時,四人身上總是帶傷,淤青,鮮血,手上厚厚的繭,身上的斑駁的疤痕。
跟不上訓練便關水牢,四人中她最弱,學東西最慢。
曾經她被關了無數次水牢,很多個夜裏她以為她要死了。
可是她做了一個夢,夢到有一天,她又重新見到徐元璟。
徐元璟不再是她的哥哥,而是捧著她的臉,溫柔的笑著,眼裏滿是明亮燦爛。
看著她說。
枝枝,我很想念你。
枝枝,我心悅於你。
憑著這兩句話,無數個夜裏,她活下來了。
偃月會偷偷給她送吃的,然後被發現,少不了一頓毒打。
可是下一次,她被關水牢時,偃月還是會來。
從來沒吃過苦的她,現在竟然什麼都會了,騎馬射箭,女工,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也不過才一年。
徐理枝失神的看著樓下紙醉金迷,眼睛一酸。
好想江靜雪。
好想媽媽……
正當她忍住了即將要掉下來的眼淚,麵前突然伸出了一隻蒼白的手,手中捏著一張帕子,遞到她麵前。
見徐理枝沒有反應,拿著帕子的手似是不耐,將帕子塞入她的手中。
“拿著。”
徐理枝大腦一懵,仿佛一道驚雷炸在了她的耳邊。
日日夜夜思念的聲音出現在耳邊。
徐理枝捏著帕子,唰的一下子抬頭,睜大雙眼。
眼淚突然一下子控製不住流了下來,無聲砸入腳下昂貴的狐毛毯子之中。
麵前之人身著玄衣鬥篷,前麵微微敞開,露出的黑色金絲腰封勾勒著勁瘦的腰身,薄薄的一片。
太瘦了。
徐理枝鼻子酸澀,心想,這麼些年,他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
再看一眼,徐元璟麵色蒼白,眉眼之間極其鋒利,唇瓣卻帶著一抹溫柔的胭脂粉。
也長高了許多,現在看他都要仰著頭看了。
徐元璟靜靜的站在那,冷冷的看著她,麵無表情,沒有言語,也沒有任何神色。
下一秒,他轉身離去。
徐理枝看到,他身旁一共有三位男子的身影。
往對麵的廂房走去,身邊跟著五個精兵侍衛,一看就是官家人。
看著手裏的帕子,徐理枝全身顫抖起來,“徐元璟……”
而廂房裏的徐元璟似乎有些不適,他從懷中掏出絲帕,捂著嘴輕咳了幾聲。
上一秒還長身玉立站在桌前,下一秒讓小廝解開鬥篷,慵懶的靠在軟椅上。
徐元璟極其敏銳,察覺似是有人在看他。
待他看去時,那處除了站著幾個低垂著頭,身著薄紗的舞娘,再無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