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給她的第一個電話是他剛下飛機時。
杭州不遠,他卻好像自己去了地球的那一端,她已在遙不可及的天邊一般,不顧已然是零時已過,隻想聽她的聲音,仿佛聽到就能夠安心。
電話響了好幾聲,才有人接起。
“小鐵。”
“嗯……”聽見電話那頭,她還呢喃輕語,正是迷糊的時候。“顧彥和?”
“是我,到杭州了,很順利。”
“……那你到酒店了嗎?”
“還沒有,剛下飛機。”說完這句話他才醒悟到這個時間點打電話並不是很合適,已是擾到她的睡眠,連忙囑咐:“你好好睡,我明天再給你電話。”
又舍不得先掛,一直沉默地等著對方掛斷先,結果那聲代表結束的咯噔聲久侯不至。
那邊的安靜如同霧氣順著話筒彌漫到這頭,空曠無邊,似乎有什麼撞上了胸腔四壁,發出有回音。他突然覺得心慌,他已然很是克製,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若稍微激進一些,她會如同受到強壓而彈得更遠。
“你別熬夜,早點睡。”最後她這樣說。
顧彥和走出抵達廳,看到黑沉沉的天邊,有顆星星特別明亮。
有她在旁,他就可以無懼無畏。
顧彥和出差的前三天,是準點給她打的電話。蕭鐵這才發覺自己的生活是多麼乏善可陳、了無生趣,除了工作之外,似乎接觸比較多的是美食,但她也隻限於做個吃客,沒有做的本事。至於去某地郊遊和去電影院看新上線的電影,那是大學時候密集做的事情。連最簡單的閱讀都沒有順利進行,新買的書,如數堆才床頭,隻是翻了寥寥幾頁。
顧彥和起的話頭,不出十秒就會被她的無趣所終結。也虧得他耐心好,積極地尋找話題,說今天的天氣,說美食,還有今天會議上的發生的小小趣事。
她握著手機聽,偶爾說上幾句,這樣也居然能通話很久。
有兩晚,都是他在那邊連連叫她的名字都無人回應,似有呼吸聲傳達而來,他又聽了一會才收線。
“我真希望,我把閉上的又睜開的時候,我就在你麵前了。”
“任意門?我沒有那種東西可以借給你。”
她冷場的速度也很快。稱她為大冰箱也不為過。
也許最後實在找不到話題了,所以後來也就沒有過電話。可笑的是,才僅僅連續的三天的通話,她竟然覺得自己對此有了習慣,如他若堅持更久一些,她豈不是會上癮,徹底被蠱惑。
第四個晚上,她還略微等了一下,沒有電話。第五個晚上也有稍有期待。依舊靜默。
她握著手機想要不要主動打一個。
第六個晚上,突然收到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彩信。後幾晚,她索性關機呼呼睡覺。
主角戲都懶得演了,觀眾更無須捧場。
蕭鐵打開窗,入了夜後,悶熱才漸漸散去。她睡不著,便出了房間,想走到陽台上上坐坐,剛剛推開門就好看,陽台的長椅之上坐著人,是哥哥,他依然是白天的商務裝扮,黑色的正裝掛在椅背上,隻是鬆開了白色襯衫前幾個紐扣,他疲累地靠在椅子上,目光定定地凝視遠方。
“哥。”
聽到她叫他,猶如夢初醒地轉過身來:“怎麼還沒有睡?”
“你有吃晚飯嗎?”想到他有可能一回來就坐在這裏直到這會兒,她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哥哥懂得照顧自己的,放心。你有心事?”
“沒事,隻是因為天氣有點悶睡不著出來吹吹風而已。熱夏馬上要來了。”她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你不是最喜歡夏天了。說可以穿漂亮的裙子和吃冰淇淋。”她年少時常說些傻話,這些傻話作為哥哥的蕭烈背下來當笑話說給他的那群損友聽,逗大家一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