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號房間的紛爭暫時結束了,可考核還沒有。
僅剩的兩個少年吃過恢複丹藥,在地上挨在一塊兒坐著,冰靈根的白穆身上一年四季都涼涼的,在這炎熱的天氣會讓周身短距離內變得很涼爽。
也是多虧這陣清涼,讓胡尋內心漸漸安定下來。
“我想我爺爺了。”胡尋蜷縮著,雙手交疊抱著自己的腿,將半張臉埋在臂腕裏悶聲道。
邊說著話,眼淚還在不停的流。
白穆沒什麼親人可以想,小時候倒是有音和天少爺作為玩伴,可如今再想起來,雖覺得那時幸福,卻不會認為那能算作掛念。
六年了,一個大家族的少爺怎麼會記得起一個失蹤的侍衛。
要能記得起,那多半也是因為變異靈根,畢竟那時被收留也是因為這個。
白穆眸色暗淡,突然覺得自己不然還是死了算了,那樣至少可以讓胡尋有機會回家看爺爺,反正自己在這世上活不活的也沒誰在乎。
隻是這想法他不會說出來,看了眼窗外天色,白穆道:“要不睡覺休息會兒吧。”等胡尋睡著,自己再給自己來一劍就是。
胡尋怔了怔,抹去眼淚,紅著眼眶歎道:“也好,倒不如一起死在萬獸疆域手裏。”
少年白穆聞言,知道胡尋是誤會了什麼,但也沒去解釋,把用來睡覺的草垛上的屍體挪了挪,先行去躺下了。
胡尋便也靠過去躺在其身旁,隻是還有些憋不住眼淚,不停的用手去抹。
白穆背對著胡尋,聽到衣物摩擦的動靜不斷傳來,於是將手後伸過去,一下下拍著胡尋的胳膊,算作是一種安慰。
夜色已深。
外邊的打鬥聲早就停了,白穆側躺著,聽胡尋的呼吸聲已經均勻,於是拿起身旁佩劍,輕輕將金屬劍刃從木製的粗糙外殼中抽出,隨即陷入糾結。
對求生欲望極其強烈的少年白穆來說,自我了結真的是件很困難的事。
少年白穆太想活著了,導致他察覺身後風聲的瞬間就翻滾著爬起來了。
先前贈與胡尋的那把短劍被毫不留情的刺入白穆起身前的位置,整個劍刃都埋在草垛裏,甚至鑲入地麵,胡尋將它拔出來,衝白穆吼道:“你為什麼將劍出鞘?!你是不是想殺了我?!”
白穆一時間沒緩過神來,首先不是去追究胡尋方才的行為,而是下意識將手中的長劍扔掉,快速解釋道:“我不是要殺你!”
“別狡辯了!”胡尋指著睡前白穆拖動過的少年屍體,滿麵憤怒的斥責道:“好歹相處了六年,你對他們沒有絲毫傷感也就罷了,連我都要殺!六年,六年了!心真是塊冰也該捂化了,白穆,我真是看錯你了!”
“不,我不是。”白穆幹巴巴的說著,右手緊緊攥著,左手抓起自己胸膛的衣服,這種被最親昵好友誤會的感覺令白穆心如刀絞:“我真沒想殺你,我是準備自我了結的。”
胡尋不知是怎麼了,言行舉止都像換了芯子般,對白穆再沒半點往日的感情,反而像有什麼深仇大恨般怨毒的盯著白穆:“這話你自己信嗎?!我剛才說了,我想我爺爺了!我想活著!你為什麼就不能讓我殺掉你?!”
白穆瞳孔放大,不敢相信這是胡尋說出的話,使勁晃了晃腦袋。
可這就是現實,胡尋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我的醫書還沒寫完,我還有大好的河山沒去逛過,憑什麼要我跟你這個冷血的怪物一起去死?!哦,對,你其實是想趁我不注意殺掉我!你想得美!!”
“原來我在你心裏,就是這樣的嗎?”少年白穆心痛的快要沒知覺了,窒息感一陣陣的湧上來,做不出表情的臉上滑落兩行清淚:“胡尋。”
“別叫我的名字!!!”胡尋被這麼一叫,突然炸了毛,五官憤怒到扭曲,眼淚也是不爭氣的直往外湧,但這並不妨礙他吼叫:“你以為我想跟你做朋友嗎?!我隻是怕跟你這個怪物住一起被殺罷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當年做的事嗎?!白穆!你令我感到惡心!!”
“無比的惡心!!!”
言罷,胡尋朝地上扔出藥丸,白煙爆起,白穆頓時感覺到四肢如同被強力蛛網纏繞,不能動彈分毫。
視線中,胡尋已握著短劍朝手無寸鐵的白穆要害攻來。
言語的羞辱與再一再二的殺招,讓白穆終於肯相信眼前的一切,此刻心徹底冷了下來。
他遲緩的抬起手掌堪堪用掌心接住那把短劍。
利刃穿過手心,鮮紅色噴湧而出,低落在地的血液濺到白穆的破布靴上,腳趾感覺到濕意。
白穆不覺得手跟此刻的心比起來有多疼,飛快運起武道之氣排除體內毒素,用完好的那隻手擒住胡尋手腕,眼神空洞,漠然道:“那你也死掉吧。”
[下一頁即將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