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初九。
這天是夏清晏的生日,群臣請示,是否要根據大夏祖製大辦一場,祭祀先祖、蒼天,設三日國宴,大赦天下。
群臣們以為,以夏清晏立帝道之功,再加上他本身也是一個極為囂狂的性格,或許會喜歡這樣盛大的排場。
雖還未得到夏清晏示意,便有機靈的臣子,擬了國宴的詳細安排呈上,以期能夠得到夏清晏的讚賞。
然而,夏清晏卻隻是隨意翻看了兩眼,便否決了這個方案。
“不必了。”
“不必大操大辦,一切從簡。”
“設宮宴三十席,宴請京官,全國百官放假一日,即可。”
“至於大赦天下……嗬,朕相信大夏政律之下,少有冤屈,怎可以朕一人之喜,饒恕罪有應得之人。”
入夜,皇宮燈火輝煌,即使從簡,宮宴的喧囂熱鬧,仍是民間少見的繁華。
燈火、月光映雪,盈盈反射出一片彩光,既是夜晚,也明亮堂堂。
夏清晏悄然離席,緩步行於宮闈長廊之間,形單影隻。
這月的寒風刺骨,即使如今修持帝道的夏清晏已經可以不受寒暑影響,但仍能感受到這種夾雜於風中的冰涼。
十八年前的那個冬天,肉體凡胎的他,就這樣被丟在程以生的門前,沒被凍死真是個奇跡。
皇宮中最高的樓閣,辰樓。
從這裏遙遙眺望,可以將京城的萬家燈火盡收眼底,夏清晏駐足良久,這片畫麵令他內心寧靜。
“嗬——”遠處,吐出的白氣凝結成霜,鬱紫煙搓了搓手,小心翼翼躲過巡邏的禁衛,向著東南方一處偏僻的宮門前進。
不經意的抬頭,便見到一個挺拔孤寂的身影屹立於高聳的辰樓之上。
寒風掠起,衣袂飛舞似要渲染幾分熱鬧,然而,卻難掩蓋這看似喧囂之下,寂寞如雪。
鬱紫煙不禁停下腳步,望著那道身影的眼眸有些迷蒙與茫然。
今日是夏清晏的誕辰,所以設立宮宴,大部分的禁軍都被調去宮宴附近的宮殿執勤,所以她才得以從後宮之中溜出來。
她打算逃離皇宮,畢竟,比起大夏後宮中錦衣玉食,身不由己的小寵物,她還是更中意自己逍遙江湖的魔女身份。
更何況,夏清晏那般眼都不眨,屠滅近萬江湖中人的存在,誰知道他什麼時候一個不高興,就要了自己小命。
伴君如伴虎,往日或是一道不痛不癢的俗言,而如今,卻是切身體會這種驚懼、危險。
然而,這一眼,卻是不禁讓鬱紫煙心中倏然升起一絲慚愧。
老實來講,這些日子夏清晏對她不錯,自己卻趁著他生辰之時溜走,似乎有些不厚道了。
他在那裏幹什麼呢?
為什麼隱約從那身影中看出一絲寂寞。
說起來,除了知道他實力強大,殺人不眨眼,她並不了解這個人,或許也沒有幾人能夠了解吧?
畢竟,君心難測。
鬱紫煙沉思輕吟,回過神兒來時,卻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偏離了原本的方向,此時已經走到辰樓階梯之上,距離那人,也就幾步之遙。
而此時,遠處的宮闕簷角,鳳鳴鸞將視線從鬱紫煙身上移開,輕輕振翅落於院落的雪堆中打滾兒。
差點兒跑掉了呀!
明明看他這幾天還蠻喜歡這個小丫頭的,真不知道是上心還是不上心,人類的心思真難猜。
“你不該出現在這裏。”
察覺到身後的人影,夏清晏轉過身來,微微眯眼,將視線落在鬱紫煙的小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