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的絕大多數時間都在沉睡,明笑或許不知道也不擅長應對這種機鋒,可是她仍清晰地知道造成這種局麵的真正主導者。

討好和溫順,最終不過是落得個被拋棄,身死道消的下場。

“父親,你是因為給師姐的晉級護法而晚來的嗎。”

這話有點太耿直了,謝豐寧一時被問住了,難言的情緒在心中翻滾。

他已經記不清這個女兒的性格了,隻是這個孩子是為他擋劫而糟了罪,心中自然有許多憐惜與愧疚。

做慣了高高在上的峰主與唯我獨尊的父親,聽慣了順從乖巧的奉承,被這個許久未見的孩子當眾刺了一下,謝豐寧心裏瞬間燃燒起被忤逆的不悅。

愧疚與怒意拉扯著,他久久沒有開口。

但也不需要開口,身為高位者,這個時,體貼的養女自然會站出來替他解圍說話。

果不其然,謝蘭煙輕輕柔柔地開口,“明笑,平日父親很是牽掛你,送來藥廬的都是四處搜尋的極品靈藥。父親是擔憂我晉級太快根基不穩,才親自護法,一結束便朝這頭趕過來了,並非是不重視你故意遲來,你別怨父親。

“師姐晉級自然是最重要的事情。”明笑麵色平靜地應下。

看見父親的麵色緩和,心裏的厭倦卻如漣漪般一圈一圈地擴散開來。

總是這樣,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父親他,隻想要一個服從他意誌的傀儡,而非一個有自己的意誌和想法的女兒。

直到離開丹峰的時候,青虹峰首徒薑仁的心情依舊有些低落。

心裏想著事,他又看了眼落在後頭的小師妹明笑。

身形瘦弱,衣著單薄的小姑娘在和方柚低聲地說著些什麼,那模樣好像比和他們這些親近的人相處還要更加放鬆。

蘭煙是親近愛重的師妹,明笑也是年少時疼愛照顧過的小師妹,為什麼就不能和睦相處呢?

不過隻要多花時間陪伴師妹,一定會讓她找到回家的感覺。

從拜師的那一刻起就主動背負上了照顧師弟師妹的重擔,這種責任感驅使著薑仁下意識關注著每個師弟師妹的情況。

即便他沒有意識到,青虹峰本就是謝明笑的家。

....

青虹峰越來越近,逐漸顯露出燈火通明整齊的殿宇。

好像這些仍然叫得出名字的建築從未變過,卻又處處陌生。

“我房裏的小夜明珠不知道還亮不亮,是之前和山下集市裏淘的,阿栗姐姐說是個不值錢的仿品。”

明笑朝著自己殿中走的腳步很輕快,像在提起件不起眼的小事。

謝豐寧叫住她,“你先住在客房罷。”

“為什麼?”她天真又疑惑地轉過來問,“是因為沒有收拾嗎?這不是一個除塵決就可以解決的事嗎?”

當然是因為已經被鳩占鵲巢啦,明笑心裏自己回答道。

那個靈氣濃鬱位置極佳的院落,早已經在二十年間悄然易主。

而那顆擺在房間裏的的小夜明珠,自然也理所當然地成為了謝蘭煙的愛物。

“你聽為父安排便是,那裏有這麼多為什麼。”謝豐寧的語氣有點急,像是被忤逆後的惱羞成怒。

“哦。”謝明笑和他對上了眼,明亮的瞳孔中仿佛能倒映出人心。

“總不可能我的房間還能給別人住了吧。”

不等謝豐寧發怒,她又看向一旁沉默著的大師兄。

薑仁麵有愧色,微微發紅的臉頰在夜色下並不顯眼。

嘴角微微翹起,露出無辜的笑容,“師兄,可以帶我去客房嗎?中了邪修的毒昏睡了二十年,我不太記得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