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極弟子金丹期有規定必須接取師門任務，外出曆練，明笑雖然早早完成了任務，卻並不想這樣輕易回宗。
那場宿醉鬧得頭疼，明笑隻記得謝蘭煙死了，二人卻像默契地約定好了似的，沒人再提起那日發生的事情。
仿佛真正在遊曆四海一般地，一直往西去，直到越過了人妖兩族的邊境線。
自從各宗論道上妖族來訪，人妖兩族僵持的局勢就有了些許鬆動，在地界交織的城池，出現了人妖共居的奇景。
妖族的市集與人族相比，向來有許多不凡。
五光十色的燈籠上畫的不是熟悉的竹梅蘭菊，或文雅地寫了字畫。
被紅線串起，從街頭沿至巷尾的燈籠泛著冷白的輝光，青黑的舌頭從下麵伸出來，將誘捕到的趨光的小蚊蟲卷入口中。
攤子上的商販也麵貌各異，身上那些藏不住的羽毛或者鱗片，亦或者袍子底下露出的尾巴都明示著他們的身份。
驢肉火燒的攤位上坐滿了人，透過遮掩得不大清晰的紗窗，依稀可以看見頂著個驢頭的老板在後廚忙活。
明笑和徐聽寒並肩在人群中穿行，卻並不能如往日那樣安安靜靜地欣賞異鄉盛景。
那兩張麵孔，哪怕放在鍾靈毓秀的仙門子弟中都是佼佼者，在這樣的偏遠小城，更是引人注目。
妖族城池向來坦誠開放，冰雪消融的初春，是少男少女們春心萌動的時節，這樣仙姿玉容的人物，更是不由錯過。
“公子可有道侶，你看我怎麼樣？”妖族女子向來赤忱直率，看上的東西當機立斷地開口。
或是捂著嘴嘻嘻笑著，拋著媚眼，將一枚求偶的尾羽夾在燦爛的花束中塞過來。
妖族女子從明笑身邊擠過，詫異地看了眼嬌小的身量，拍了拍她的腦袋，“小妹妹，讓一讓。”
說罷掐著腰風情萬種地湧到了徐聽寒前。
明笑逐漸被這群熱情的仰慕者擠離了徐聽寒身邊，就好像第一次被劃開了距離。
從那窈窕的身姿往上，能看到豐滿的身段與妖嬈的麵孔，明笑心裏莫名地生出一股鬱氣。
她耳邊嗡嗡地似有蒼蠅在響，眼裏根本顧及不到圍攏過來的蒼蠅似的男子。
一把打翻那些燦爛的恬不知恥的求偶的花束，拉住徐聽寒的手往外跑，直到脫離了人潮的包圍才停下來。
較為清冷的河邊有個賣麵具的攤子。
明笑氣勢洶洶地走過去，抓起個狗頭麵具往他臉上一扣，將那張招惹是非的臉藏得嚴嚴實實。
那張嘴裏嘟喃著什麼，徐聽寒沒聽清，也不知道原本興致勃勃的人為什麼露出一副不爽的模樣。
但他索性又從攤子上挑了個貓臉麵具遞給明笑。
那麵具刻畫得很精巧，狹長漂亮的貓眼上揚，三瓣唇似笑非笑。
明笑悶悶不樂地接過來扣在臉上，拉著那人的衣袖，沿著河岸朝前走，說不清是因為什麼而不高興。
在高大的梅花樹下，她突然站定，看著地上被蹂躪、碾碎的落花開口。
“剛才是因為不想招惹是非，你要是喜歡也可以在這裏停留，本來就是我自己的金丹期曆練，自己走也不是不行，反正我不會和師父說的。”
麵具下的臉繃著，她語如連珠，一下子吐出一大串話，好像根本不需要換氣。
雖然入宗以來是徐聽寒帶著她修行，但仙途茫茫，人與人間終有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