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天黑,僅僅挖出來二尺深,還沒有越過鐵絲網的底部。
這幫缺德的,在下麵埋上了很厚的一排鋼板。我得再往下挖,需要在鋼板下麵挖出一個人能通過的通道。
看來這是個大工程。
好人都哪裏去了?需要我一隻狗來這麼為難?我也不能偷一把鐵鍬,在這裏明目張膽地挖洞啊?
不知道外麵是什麼世道,如果也是這樣,我就找個荒山野林,孤獨終老算了。一隻狗與整個世界為敵,我可沒那個能耐。
現在我是自由身,在秋鴿的院子裏,有一個很漂亮的狗窩,是專門給我訂做的。
平時也沒人關注我,隻要每天讓她看見我就行了。食物不缺少,食盆裏總是堆滿了吃的,每天有人給換新的。
如果我丟了人的記憶,老老實實的做一隻狗,這樣的日子倒也自在,比起大多數的狗,那是幸福得很了。
可是我是人,就算裝在狗的軀殼裏,我還是人,麵對人間苦難,我做不到坐視不理。
在明朝的時候,我沒感覺到,人竟然有這麼苦,也沒發現人居然有這麼壞。
我孤家寡人一個,按理說應該吃飽了全家不餓。可是做狗的經曆,讓我難以釋懷,不想看到三百多年後,世人是這樣活著的。
我回到住處,吃了口飯,躺在窩裏想心事。
柳公子高高在上,我見到都是難事兒,殺了他更是遙不可及。殺這些嘍囉,又有新的一批過來;救走幾個,又抓過來幾個,惡人不除,基地不滅,終究是個死循環。
我終於明白,我苦苦執著是為了什麼?就是我失去了人身,才懂得了做人的可貴。即使成了狗,我也要活出個人樣兒!
不能讓那幫雜碎舒服,他們舒服了,好人就得遭殃。
我爬起來,朝著閻大夫那個院子走去。
前屋的孩子都睡著了,屋裏多了幾十個小床,孩子們各自躺在小床上,不知道是喂了藥還是累了,他們發出熟睡的聲音。
這些孩子氣息悠長,聽起來身體很壯實。我還得加快進度,讓這些孩子早點兒得救。
最大的難題,是這些人販子死心塌地做壞事,誰能帶著孩子們離開呢?隔壁的女孩子們也許可以,可是我是一隻狗,沒法讓她們去救孩子。
女孩子們的屋裏,棚頂上增加了幾盞燈,把屋裏照得雪亮,把女孩們的臉照得雪白。
姑娘們沒有繼續跪著,水泥地上的水沒有了,幾十個舊被子鋪在地上。姑娘們有的睡著了,可是睡得不實,偶爾身體一抖,醒過來警惕地四處看看,又滿臉愁容躺了下去。
有的姑娘在低聲說話,眼睛不時朝窗外看看。
中午被胖子抓走那個女孩,靠著牆半躺著。她眼神空洞,望著棚頂一言不發。她的衣服被撕的,已經不能再叫做衣服了,碎布當啷著,有的地方露出雪白的皮膚。
她的腿張開著,褲子沒有了。一條短褲隻提上一半,一疊白紗布塞在她的兩腿間,上麵染著血。
洞還沒有挖好,我今晚沒法救她們出去。這些可憐的孩子,哪一個在父母眼裏,不是掌上明珠?如今落難在此,家人應該心急如焚吧!
我走向後院,這個院子我很熟悉了。
閻大夫,李大夫,都死在這裏,虎哥在這裏去了勢,成了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