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點不到，校門口的大巴上已熱鬧非凡。有些同學在忙著往行李架上放行李，有些在大巴座位間的通道旁談笑，有些隔著車窗對車外的人招手作別。
希玥和抄神各背一個雙肩包，輕裝出行。
“安靜，同學們。我們點下名。”莊老師鄭重其事，像在組織課堂活動。清點完畢，名單上所有同學都已上車。
司機一腳油門，載著數十名心潮澎湃學子的車一路南下，直奔深圳。
“老師，我們這次打工去的具體是什麼地方？”一個學生打破了車內寧靜的氣氛。
“打工？不要說打工嘛。我們去做社（se）會實踐。不要講那麼難聽嘛！”莊老師背對著司機，站在座位上解釋，幽默之詞把大家逗笑了。
“是什麼地方？”該學生執著地追問。
“我們去的地方叫上（sang）海梘廠（can）。”話落聽眾一片茫然。
“什麼？”好幾個同學異口同聲確認名稱。
莊老師知道自己口齒不清，就用右手食指在左手上比劃，邊比劃邊念念有詞：“上（sang）海，東方明珠（zu）嘛，場（can）就是工廠（can）嘛。梘（jian）就是木字旁，旁邊一個看見的見。”
“那既然是上海的工廠，為什麼在深圳？”有個同學機智地提問。
“這個嘛，我也不知（zi）道。總之呢，那個地方就叫這個名字。”
“我們去了是幹什麼？”一個女生皺著眉問。
“去了幹什麼，這個問題嘛，去了就知道了。梘廠嘛，就是加工梘的嘛。”莊老師的回答似乎暴露了他自己對此次之行的具體內容也不清楚的事實。
“老師，我們這次去多久？”另一個好奇的學生增加一個問題。
“一個半月，7.10開始，8.25結束。通知（zi）上寫了，你沒看就上（sang）車了？”莊老師耐心解答，言辭幽默，大家不禁哈哈大笑。
過了許久，都沒有新問題出現。莊老師環顧車內，緩緩說道：“還有沒有問題啦？沒有問題大家就休息吧，路還長著呢。”
“好的。”幾個女生積極回應。
大家開始各自安頓，有些開始閑聊，有些閉上眼睛睡覺，有些朝著窗外發呆。
希玥看了一眼旁邊的抄神，她歪著頭靠在座椅上，早已呼呼大睡，嘴巴張著，嘴角滯留了一灘口水。能吃能睡的抄神啊，你真是心寬體胖，希玥羨慕她的心態。
大巴一路晃晃蕩蕩，同學們昏昏欲睡。希玥也迷迷糊糊進入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希玥被揉搓塑料袋的聲音吵醒。她睡眼惺忪，從縫隙中看到抄神拆開了一包薯片。她繼續閉上眼睛睡，可薯片進入抄神嘴巴，發出的清脆聲音讓她意識到自己餓了。
於是，兩人一起消滅一包薯片、一包早餐餅和兩個鹵雞蛋，每人還喝了一瓶營養快線。“人生如此，夫複何求？”抄神笑道。
“同學們，再過一個小時就到了。”莊老師的話讓同學們重新陷入興奮的討論。沿途的景色已跟衡州相差甚大，遠處林立的高樓在訴說著現代化大都市的繁華與匆忙。
下午三點，大巴終於停了，外麵幹淨整潔的馬路上空無一人。同學們興高采烈走下車，在工廠門口排了長長的兩隊。
“把身份證都拿出來！在前麵辦理手續。”工廠門口的玻璃窗裏傳出聲音。
“啊？身份證？我沒帶身份證啊。”希玥慌了神。“你這家夥，出門怎麼不帶身份證？”抄神沒想到希玥沒帶。“我隻帶了學生證。”希玥喃喃說道，焦急萬分。
隊伍中傳出同樣的聲音“沒說讓帶身份證啊？我帶身份證怎麼辦？”希玥聽了神經不那麼緊繃了：有同類人，我不是唯一的。
莊老師看起來也不知道要帶身份證，他站在隊伍旁邊說“沒帶身份證都到這兒來。”一會出來了四個人，包括希玥在內。
其他人從玻璃窗走過來後手裏都拿了個牌子，白藍相間，塑料外殼，拖著長長的藍色帶子。
“希玥，我的辦好了。”抄神走過來，脖子上已經掛著牌子。希玥看到抄神興高采烈的樣子，對她心生羨慕。她竟然因為沒有身份證而無法進入這個神秘的大門！
“你的身份證不行！”窗口傳來一個聲音。“為什麼不行啊？”一個身材纖細的女孩柔聲問道。
“你沒滿十八歲！下一個！”答複斬釘截鐵。“啊？那怎麼辦？”女孩快哭出來了，不情願地來到了莊老師旁邊。
沒滿十八歲也不讓進？我也沒滿十八歲啊！希玥細想。那就是說即使她帶了身份證，也沒法進這個工廠！
希玥沒想到自己美好的幻想這麼快就宣告破滅，一時難以接受。她走到那個女孩旁邊，小聲說：“我也沒滿十八歲。”女孩像是找到了同道中人，無奈笑道：“哈哈，我們倆真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