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新時期宏觀報告文學(6)(1 / 1)

那天我正低頭品茗,忽聽有人呼喚,隔數桌之外走過一人,原來是十多年未見的一位南海邊的朋友,不期在此相遇。我們相抱而呼,以茶代酒,痛飲一番。我一麵感歎世界之小,又更覺這桃花源之妙,它真是一個可暗通今昔的時光隧道。光陰者百代之過客,這武夷山裏不知過往了多少名人,朱熹就是從這裏走出去開創了他的哲學流派,我懷疑他“半畝方塘一鑒開,天光雲影共徘徊。問渠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的名句,就是取自這個意境。明代大將軍戚繼光在南方抗倭之後又被調到北方修長城,曾路過此地,在這裏照影洗塵,竟激動地不想離去。他賦詩道:“一劍橫空星鬥寒,甫隨平虜複征蠻。他年覓得封侯印,願與君王換此山。”而陸遊、辛棄疾在不得誌之時,甚至還在這裏任過守山的官職。朱、戚、陸、辛都是中國曆史上屈指可數的人物。他們在絢爛過後更想要一個平淡,要做陶淵明,做一個桃花源中人。辛詞寫道:“今宵依舊醉中行。試尋殘菊處,中路候淵明。”

我看到的第二處桃花源是湖南桃源縣的桃源洞。一般認為這處景觀最接近正宗的桃花源,況且國內畢竟也就隻有這一個以桃源命名的縣。這裏除山水幽靜外更多了一分文化的積澱。史上多有文人來此憑吊,孟浩然、李白、韓愈、蘇軾等人都留有詩作。由此可見桃花源早已不是一個風景概念,而是一種文化現象了。我印象最深的是這裏刻於石碑上的一首回文詩:

牛郎織女會佳期,月底彈琴又賦詩。

寺靜惟聞鍾鼓響(響),音停始覺星鬥移。

多少黃冠歸道觀,見幾而作盡忘機。

幾時得到桃源洞,同彼仙人下象棋。

一般的回文詩是下句首字套用上句的末一個字,這在修辭學上叫“頂真”格。而這首詩是從上字中拆出半個字來起寫下句,這樣的“頂真”就更難。接著還有一個更難的動作,刻碑時第一字不從右上起,而是中心開花,向外旋轉,到最後一字收尾,正好成方形。這樣的挖空心思說明後人對桃花源題材是

多麼的喜愛。而小石潭、赤壁,就是現代朱自清筆下的荷花塘也沒有這樣的殊榮呀!陶淵明所創造的“桃花源”實在是一個忘卻時空,成仙成道的境界,比《烏托邦》、《太陽城》多了幾分審美,比《小石潭記》、《赤壁賦》又多了幾分理想。那天我不覺技癢,也仿其格填了一首回文詩(比原式更苛求一點,連首尾都半字相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