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柳樹鄉政府的辦公條件比秦之劍老家的都不如。
派出所、工商所、廣播站、財政所、民政所……所有機構都擠在一個不大的院子裏，一水兒的低矮平房。
黨政辦也是如此，一間辦公室擠了四個人，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聽了秦之劍自報家門，對靠門口坐著的小夥子說：“德剛，萬鄉長交待過了嗎，你帶小秦先去宿舍安置一下吧。”
又轉頭對秦之劍：“我叫何紅梅，胡書記和萬鄉長都去縣上開會了，具體安排等領導來了再說吧。”
秦之劍稍稍注意了一下辦公室的情況，竹門簾、吊扇，靠牆的位置放著台手搖式的油印機，真有年代感啊。
除了何主任和叫小朱的小夥，靠牆對桌坐著兩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兩個人臉對臉抽煙、喝茶，好像秦之劍不存在一樣，連眼皮都沒有夾一下。
看來是兩個資深老科員，天不怕地不怕，混吃等死的貨色。何紅梅不介紹，秦之劍也沒有主動招呼的必要。
後院靠山腳建了一排宿舍，好歹是兩層的，小朱帶他上了二樓。
小朱看起來頂多比秦之劍大上一兩歲，但古板的臉上寫滿了滄桑和故事的樣子。他自我介紹：“我叫朱德剛，去年分配過來的，何姐是咱們黨政辦負責人。”
秦之劍問他：“朱哥，你來了一年了，工作怎麼樣啊？”
朱德剛：“就那樣唄，咱們縣是全江城最差的一個縣，八柳樹是全縣最差的一個鄉……我學的企業管理的，在這兒就幹刻臘紙、跑腿、打雜的活了……”
秦之劍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題，看走廊上一層灰塵，問：“朱哥，在這裏住的人不多？”
朱德剛：“鄉長、書記各有一間房，但他們很少在這裏住，鄉供銷社那邊有幾間房子，條件好很多，領導們一般都在那邊住著。“
又指著其中一間：“這是我的宿舍，我在這裏找了個對象，現在結婚了，一般都在老婆家住著。”
也就是說，樓上樓下八間房子就住了秦之劍一個人。
到食堂買了飯菜票，到飯點才發現，吃飯的人一共也就七八個。
紅薯稀飯，白麵饃饃，菜是紅辣椒炒的紅薯梗子。
你別說，真的養生，看秦之劍吃的香，做飯的劉師傅滿臉得意：“看看，我說不是我手藝不行吧。”
晚上，躺在小木板床上聽外麵夜風吹過，想起前天晚上還是江城的霓虹璀璨，今天卻已在數百裏外的陌生農村，頗有恍若隔世、一個天上一個人間的感覺。
早上7:30開早飯，8:30上班，何紅梅帶著秦之劍去旁邊一個辦公室：“萬鄉長昨天晚上回來了，你先跟我去見見他。”
萬鄉長大名萬紅才，四十多歲，瘦高個，滿臉愁苦：“小秦是吧？吃住都安排好了？再過二十天要開全縣的年中經濟工作會。你是大學生，要充分發揮你的主觀能動性和學到的知識，好好研究一下，怎麼能盡快幫鄉裏把經濟工作搞上去……你先下去吧。”
又對何紅梅：“何主任，小秦就先安排在你們辦公室吧！”
何紅梅為難：“鄉長，我們辦公室就能放下四張桌子，坐滿了……要不你說話把趙晨光和劉家勁給我調走一個？”
萬紅才低頭找東西，揮手示意：“人交給你了，你看著安排吧。那兩個刺頭都是上頭安排的，我說了能算嗎？”
秦之劍基本上沒說什麼話，就被打發了。
靠，這是什麼情況，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何紅梅倒也幹脆：“小秦，每年鄉裏的經濟工作報告都是咱們辦公室寫的，這樣吧，我安排人給你宿舍支張桌子，這幾天你就專門寫這個東西吧，不明白的地方找我問，主要寫下半年以及未來鄉裏的經濟發展方向和規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