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走出雜屋,徐安然首先看到的就是滿地血肉模糊的道士屍身,這其中有好幾個就是當日從玄會手上接手他的人。
大道混融,萬物歸源不過同出於“一”,“道者反之動”,永恒的循環運動才是天地運行的法則,生死莫不如是,明悟到這一切後,徐安然對器丹殺道有了更為深邃的理解,而所謂正邪不過是後人在天地原“相”上強加上去的“名”罷了,對於破碎名相名實之辯的徐安然而言,這一切再不足縈懷掛心。
雲淡風輕的看了地上這些血肉模糊的屍身,甚至那一地的道袍也不能讓徐安然神色稍動,對於承受過非人痛苦後才破除名實執障的他而言,現在的他看待萬物生殺皆不會再被虛幻的“名”所束縛,一切自依原心本如。
玄都觀淨道院中可謂血跡斑斑,這些死去的道人無一不是手染血腥,對於這些明顯是“名實不符”的道士,現在縱然死的再多也不能動搖徐安然半點心神。
“停步”,當先而行的隱機略一壓手後,整個人驀然定住,見狀徐安然站定身子的同時,玄陰丹力也已隨意流轉。
“稍等”,吐出這兩個字後,隱機的身影已消失在監室幽暗的甬道中,片刻之後當他再出來時,身後已多了李慕道及晨丫頭兩人。
見是李慕道,心下一喜的徐安然正要迎上前去,走出兩步才想起來現在的自己乃是器修天問,下一刻另一個疑問突然湧上心頭,“李慕道及晨丫頭都已在此,怎麼不見胡心月?”。
李慕道的臉色很沉重,而貼著隱機而站的晨丫頭也同樣如此,見他們這般,徐安然反倒沒法主動搭話了。
“你倆速去找兩身道衣換上”,說完之後,隱機又輕輕補充了一句道:“快!”。
李慕道兩人去換衣服的空擋,徐安然邊隨著隱機向淨道院院門走去,邊問道:“當日你不是去了比寧穀,怎麼找到我的?”。
“明日要將你明正典刑的榜單早已張布出來”,說完這句,腳下不停的隱機頓了良久後才又幽幽聲道:“我是在比寧穀,至於通知我來此的,是你師父……虛平”。
對徐安然而言,隱機這句話不啻一聲驚雷,“我師父也來了?他……怎麼……能來?”。
“這是玄都觀!”,說話之間,隱機已當先跨出了院門。
玄都觀建製恢弘,上下觀相連占據了整整一麵山,淨道院所在正是在半山上,憂心無比的徐安然剛一跨出院門,就看到下麵山門處已接近尾聲的亂象。
見到這幕,隱機臉上的凝重明顯又多了幾分,頷首點了點紛亂的山門,“不僅你師父來了,這次連天妖孫幹都到了,也隻有他這般修為之人才能在玄都觀前生造出這片混亂,若沒有他製造出的這片亂象,我又豈能如此輕易的進來救你”。
聞言,徐安然心神又是一震,能說動天妖這個級數的人來此參與營救,隱機該付出多大的代價?正當他出言要問時,卻見已早早換好衣服的李慕道兩人跟著走了出來。
“一出此門就不要再用術法,走!”,見他倆出來後,隱機再不願有片刻耽擱,沿著院門前的青石小徑急往山門前走去。
玄都觀山門前的亂象及隱機的急促都使氣氛陡然緊張起來,徐安然三人俱都無言,緊隨隱機快步向下走去。
一路上,幾人遇到好幾撥同樣向山門趕去的香火道士,隻是臉色沉重的他們也無心前來搭訕,一切都是有驚無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