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媒婆一邊“三催四請”一邊看著天色一邊回想這一路上的“坎坷”。
胡家為了確保婚事順利。提前一天就把王媒婆給接到家裏了,因為小坎溝到小河村要穿過整個鎮子,所以接親的時候特意沒用那頭來回走了許多回的老牛,而是借了本家的兩頭黑驢拉車。
胡家親戚多,光同村的本家就有五六戶,本家之間來往得多,關係又好,成親的日子雖然緊迫,但是各家分分也辦得妥妥帖帖的。
唯一不安定的因素就是胡興這個新郎官了。先頭裏,胡旺胡發哥兒倆去送嫁妝的時候就要跟著去,不讓去就偷偷藏在車裏跟著,還沒出村就被胡發發現送回去了。
被送回來的胡興太過興奮,說要跟黑驢說說明兒接親時候別尥蹶子,結果差點沒被黑驢一腳給踹飛。
晚上試穿婚服,結果穿上就不脫了,非得要穿著睡,被李氏好一頓嚷嚷才肯脫了衣裳在屋裏輾轉反側,惹得同屋裏一塊睡的小四小五兩個弟弟聯手告了一狀才老實了些。
好不容易等到快半夜胡旺胡發哥兒倆從小河村回來,胡興又出來拉著哥兒倆翻來覆去的說張蓮看見東西說啥了雲雲。最後以李氏忍無可忍的一頓鐵砂掌敲背為結束。
王媒婆就住在胡家前院的客房裏,聽著外頭吵鬧了半宿終於安靜下來的胡家院子,才安心睡下沒多久,就被敲門的聲音給喊醒了。
來的也不是別人,就是那個興奮了一夜的新郎官胡興!
被擾了清夢的楊梅婆,看著烏漆嘛黑的天色,至少離出發去接親還有一個半時辰。好生勸慰胡興再去睡會,王媒婆也回去睡一會。可沒一會胡興就又來敲門了……
王媒婆脾氣好不是沒有脾氣,等王媒婆第三次被吵醒的時候,幹脆讓胡興叫醒了所有人!此時離接親的時間點還有半個多時辰。所以原本提前兩刻鍾就能辦好的事兒,在胡興的作妖下成功的有了更多的檢查時間。
好不容易到了時辰,胡家三兄弟趕著兩輛驢車,帶著王媒婆一起出發了。一路上胡旺胡發哥兒倆圍追堵截了五次想要改變路線抄近道,八次想讓毛驢飛起來的新郎官……終於還是奪了胡興的趕車權才能在在定好的時辰到了張家門前。
王媒婆深吸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看著剛才差點把身上所有紅包要一把撒出來的憨貨不停地往屋裏張望,心裏念叨著就今天了,等過了今天……她有多遠就躲多遠!
此時王媒婆還不知道,在胡家人眼裏,她已經是胡家認定了的媒人了!
王媒婆站在張蓮的房間門口最後請了一次新娘,張平就背著張蓮從屋裏出來了。
張蓮蓋著蓋頭,隻能看到院子裏擠擠挨挨的一雙雙腿,不由自主地抓緊了張平的衣裳。
“蓮兒……別怕,不管有什麼事,哥哥給你撐腰!”
“嗯。”
張蓮隻輕輕的嗯了一聲,就已經紅了眼眶。她以為,她是迫不及待地要從這個家裏嫁出去的,等到了這一刻,那些對家的不舍和對未來的忐忑才真真實實的被放大……突然她就想退卻了。可是,現在……來不及了吧?
張平的話不管是真是假能不能做到,現下都是給了她一個安心。
張蓮坐上了頭一輛驢車,後頭的那輛是前一天拉過來的梳妝台和兩個箱子。張平放下妹子,又叮囑了幾句才準備回院子裏去。
“哥,我床底下有塊磚活動了,我在裏頭放了東西。”
張蓮拉住張平的自衣袖說完就放開了手。張平想說什麼,震耳的鞭炮聲卻沒再給機會了。鞭炮聲響,驢車也慢慢往前走去,從小河村西邊出了村又往南邊去小坎溝的路上走去……
張平站在院門外直到再也看不見!才轉身回了院子裏。忽然他扯出一抹笑,喃喃自語:“你這丫頭,藏的那麼深,我怎麼找得到哦……”最後,他還是錯過了彌補的機會。
胡興現在還是很興奮,不過比來的時候要穩定得多了。不疾不徐的趕著驢車出了村子上了官道,約摸是天氣太熱官道上人不多,胡興從懷裏摸出來個小布包一把塞到張蓮手裏。
張蓮猝不及防的手裏就多了一個溫熱的小包。蓋頭還沒掀開,隻能看到板車的上鋪好的被褥。
“媳婦兒,我早上從家裏帶過來的。你早上起得早,估計該餓了,你先吃點墊墊,等回家了咱們吃好的昂。”
蓋頭外傳來憨憨的聲音,蓋頭下的俏生生的小臉紅的能滴出血來……卻又覺得很踏實。
張蓮真的有點餓了,打開小布包,一張切成兩半的烙餅,兩個煮好的雞蛋,還有兩個竹筒像是裝了湯水。
剝開一個雞蛋,又拽了拽前頭趕車的男人說:“手伸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