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請繼續。”常至龍顯然沒有理解衛傷的意思，有些困惑地揮了下手，讓衛傷繼續解釋。
“這兩套動力係統並不昂貴，但是貴公司要建造一套DAS係統，至少需要七千萬。”衛傷耐心地解釋。“重要的是，低速轉子在聯動測速電機的時候，很容易滯澀從而卡死，這樣一來，停轉報警裝置將頻繁起動，極大地減少了空預器的壽命。並且，整套動力係統將間歇性罷工。”低笑了一聲，他注視著眉頭緊皺的常至龍。“我想，其他公司一定提出了免費贈送一套應急空預器的優惠吧？”
常至龍不置可否，做了請繼續的手勢。
“KIN公司的做法很奇怪。”衛傷話鋒一轉，“BI02電機投入市場三年後，他們進行了重大改進，可能出於維護BI家族聲譽的原因，改進後並沒有變更型號，仍舊標為BI02。”
常至龍有點明白過來了，輕聲問道：“三年後進行的改進？”
“也就是今年5月份。”衛傷淡淡地說。“改進後的BI02，在空預器的轉盤上裝有感應片，利用DAS的模塊計算速度，完全摒棄了測速電機+DPI處理器的結構，不但不用再購買價值三百萬的DPI，空預器的無故障運行也提高到了四年以上。至於動力係統的巨額維護費用及間歇性罷工所造成的損失，我就不一一例舉了。”
“原來是這樣。”常至龍恍然大悟。“其他公司給我們的BI02全部是舊型號，而你提供的BI02電機是最新改進型，可以使我們公司建造的DAS係統節省大量資金。”
“我們公司奉行誠信至上，絕對不會作出讓客戶付出巨額維護費用的事情，那要遭天譴的。”衛傷微笑著說。
實際上，他很想告訴常至龍“你向總裁建議，把DAS的技術負責人開除吧。竟然連至關重要的BI02改進型都不知道，吃幹飯的啊？”想歸想，他才不會作出這種蠢事。吹皺一池春水，幹卿何事？
常至龍輕輕拍了下桌子，凝視著衛傷，眼中充滿了讚賞，語氣真誠地說：“非常感謝衛先生的此番解釋，對於您的敬業精神和精深的專業知識，我非常傾佩。”
衛傷神色平靜地欠欠身子，波瀾不驚地說道：“常經理您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也是必須要做到的。身為寶龍公司合格的員工，敬業和專業是基本條件。”
常至龍感慨萬分。眼前這個年輕人太優秀了。專業知識精深、公司信譽至上，更難得的是，他完全沒有現在年輕人浮誇與自傲的通病，待人不卑不亢，沉穩平和，雖然隱有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漠，但是給人的感覺確實值得信賴。唉，自己手下怎麼就沒有此等人才呢？
“衛先生，將這筆采購交給你們，如果追加整套DAS設備，貴公司是否也是保持這樣的價位？”那個始終沒有說話的美女，忽然來了這麼一句，舉起報價單盯著衛傷。
衛傷暗暗吃驚。
見麵的時候，常至龍沒有向他介紹這個女子，說明此人的級別不高，作為設備部經理，很顯然由他全權負責此次采購。這女子忽然插嘴提出這個問題，太不合規矩了。更奇怪的是，常至龍竟然毫無表示，仿佛這個女子的舉動天經地義一般。由此可見，她的身份非同小可。
雖然驚訝，衛傷仍舊保持神色不變，平靜地說道：“抱歉，這不可能。”
“為什麼？”女子眼中忽然爆起一道亮光，咄咄逼人地問道，“你不是奉行誠信至上嗎？為什麼不能保持價位的一致？”
這是挑釁，或者是故設難關的考驗。衛傷心念轉動，隨即斷定她在挑釁。她的目光充滿了挑釁，並且她的指向對象是“你”，而不是“你們公司”。
他不由輕笑，慢條斯理地說：“很簡單。因為是和貴公司初次合作，所以這個價位不過是雙方合作的敲門磚而已，代表的是誠意和友誼，雖然不能用金錢來衡量，但是更不能使金錢成為阻礙。如果始終用誠意和友誼來取代另一方應獲的利益，那麼餓死之後有人來收屍麼？”
女子為之氣絕，神色一變。常至龍向衛傷遞了個眼色，緊張起來。他的表現，讓衛傷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少何來這套。第一筆不賺你的錢，以後還不賺？當我們是義工不成？大不了一拍兩散，少了這筆單子能餓死我啊。
女子長出了口氣，用怪異的眼神盯著衛傷，一字一頓地說：“必須保持這個價位，否則免談。”
“免談。”衛傷輕輕吐出兩個字，眼中泛起厭惡之色，轉臉望向常至龍。
常至龍滿臉苦笑，微不可察地做了個無奈的動作。
衛傷徹底明白了。原來常至龍隻是個跑龍套的，對於此次采購案根本沒有決定權，那還談個屁啊。
他起身向常至龍微一鞠躬，“常經理，很遺憾我們沒有合作的可能了。”常至龍神色呆滯地站起來，看了看氣得臉色煞白的女子，轉向衛傷，張張嘴卻沒有說話。
衛傷淡淡一笑，“我覺得貴公司員工的素質有待提高，在寶龍，根本不可能發生這種事。告辭。”說完轉身就走。剛剛走到電梯處，他就聽見接待室傳來一聲憤怒的尖叫，接著就是杯子摔碎的聲音。
嗬嗬，又是一個白癡大小姐，在老爹的公司裏麵裝模作樣，冒充普通職員體驗生活。神經病，以為自己是喬裝出宮的皇帝麼？吃飽了撐的。
走出大唐國際總部的大門，衛傷立刻給鄭經理打電話，告訴他說，對方要求今後保持同樣的價位，自己拒絕了，單子沒有拿到。鄭經理說了聲“哦，知道了”，然後掛了電話。
衛傷沒有回公司，直接打車去郊外的大地化工廠，找設備科長聯絡感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