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個月後的傍晚,沈俏忽然接到莊子上傳來的消息,說是杜秋白要不行了,希望在最後見她一麵。
“爹爹知道了嗎?”沈俏問來人。
“稟告了老爺,老爺說隨她去,一切交給您處置。”沈俏頷首,爹爹這是看出她有心結未消。
落葉滿地,沈俏穿戴好鬥篷,紅玉攙扶著她上了車,十多個護衛跟在車後麵。
“老爺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小姐放心,這行安排足足夠的人手。”紅玉在她腰後側放上靠枕,看著她發白的臉色寬慰道。
“爹爹多慮了。”沈俏笑了笑,她知道自從爹爹知道林曄後麵有人,便暗中派了好些人跟著她,其實沒必要那麼緊張。
林曄是個極為聰明的人,他知道隻劫持一個沈俏根本動不了沈府根本,他雖然暗恨國公府想拿沈俏出氣,但是此刻也不敢以卵擊石。
前世,他能裝那麼久不被沈俏識破,就足以說明他善於偽裝又有耐心。
沈家還未出事,他不會犯傻去劫持沈俏。退一萬步說,就算林曄想幹,他背後之人也不會同意。何況他如今被打個半死,動彈不得。
林曄恐怕以為沈家打他一頓就是放過了他,畢竟這是一樁醜事,無憑無證的沈家也不能對他如何,不然鬧出事情來,丟人的可不止他林曄。
所以哪怕他還盯著沈府,此刻也不會犯糊塗來傷沈俏。所以沈俏才沒有顧忌地出門。
莊子在城外,說近不近,說遠也算不得遠,此前每日都有人將杜姨娘的情形稟告給沈俏。
一開始沈俏也是想通過杜秋白的嘴知道更多的東西,可惜這個女人太傻,全然不知道林曄的真麵目,她說她和林曄同病相憐,是有情人,林曄所做一切都是為了她。
可真是傻到底了,前世林曄娶了杜秋白,可是以沈俏對林曄的了解,他娶杜秋白一定不會因為是喜歡,而是。。。林曄不會留下隱患,那時的杜秋白已經知道的太多,參與了太多,隻有她嫁給了林曄,被林曄牢牢控製,他才能放心。
若是杜秋白一旦對他不利,恐怕下場也不會比她好上多少。
馬車裏溫暖舒適,可到底入了秋,偶爾探頭揭開車簾,冷風便陡然鑽進骨頭風裏,紅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看著沈俏有些蒼白的臉嘀咕道:“那樣狼心狗肺的毒婦,小姐還去見她幹啥,由著她死在莊子裏倒是幹淨。”
沈俏又將大氅緊了緊,隻微微笑了笑沒回話。
“小姐,就是這般心慈,看著厲害,其實呀嘴硬心軟。她都那樣傷你了,還。。。。”
紅玉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沈俏不知道在想什麼,眉眼低垂下來,“一開始我是恨極了她的,後來。。。想明白了她也不過是個棋子,說到底也算是個可憐人,父親冷落她,府裏的人背地裏也看不上她,好不容易有個林曄出現,她怎能不傾心動情。自然事事都聽得他吩咐,處處都如了他的意。”
紅玉愣了片刻,還是忍不住道:“那。。。。就算如此,她心腸也太狠毒了些,芍藥姐姐一身的傷,她如今這般也是咎由自取。”
“你說的對,咎由自取。”沈俏的聲音輕飄飄的,好似在附和著紅玉的話,又好似不再說杜秋白。
杜秋白被情愛迷惑,將一顆心給了林曄,東窗事發,林曄卻連麵都不敢露,由著她被發落如今將死在了莊子上。杜秋白是咎由自取不錯,那她呢?
是不是也是咎由自取。
青少無知,忽然翩翩公子如夢,甜言蜜語之下有幾個女子能不動心,她以為自己是追隨愛情,誰知道一顆心錯付,不僅害了自己更害了家人。
一個時辰之後,幾個婆子挽著燈籠領著沈俏來到一個小屋前。
四下黑漆漆的,除了燈籠的光,什麼都沒有。
沈俏微微發抖,“去把蠟燭點上。”
幾個仆婦粗魯地推門而入,裏麵發出些叮叮當當的響聲,伴隨著幾句嘶啞的叫喊。不過片刻功夫,裏麵燭火通明。
沈俏這才徹底看清這間屋子,果然不出她所料,是個茅草小屋,與她當初被關的柴房不相上下。
她想起當時自己的吩咐,“將她關在莊子上,早不許出屋子,晚上不許點燈,不許人跟她說話,隻給她些剩飯並水即可。”
當時她恨毒了她。但是留著杜秋白還有用。
畢竟若是杜秋白真的知道什麼,林曄說不定會來莊子上把人劫走,亦或是通過別的方式滅口,她想留著杜秋白這個餌。
莊子的看守很鬆,若是林曄的人要下手,那肯定能得手,隻不過等了很久,沈俏都沒有等來林曄,杜秋白自然也沒有,她也如花朵般一日日枯萎,她罵得越來越少,越來越沒了精神,後來幾乎連飯也不吃了。
仆從來稟告時說她總是看向窗外,像是在等誰。
沈俏知道她是在等林曄救她,她根本不信林曄會對她不管不顧。
可隨著時間推移,林曄根本沒來,林曄的人也沒來。
杜秋白從充滿希望到慢慢絕望。她一日日地呆坐著,不言不語,不吃不喝,很快便迅速消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