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曾說過這句話。
那時候她心比天高,一心想行走天下,做一隻閑雲野鶴,雲遊天下的鳥兒。
可現在,她願意為了沈蘭亭永永遠遠被困在皇宮之中。
即便如此,她也心甘情願。
一輩子被困在皇宮裏不算什麼,少不了一塊肉掉不了一層皮,可沈蘭亭卻要永生永世背負那本就虛無的罵名。
普天之下皆罵名是什麼滋味?
葉窈娘知道的,就算沈蘭亭不說,也並不代表他不難過。
“朕擇日便下詔,還沈將軍一個清白,這是父皇欠沈將軍的,也是朕身為明君應該做的。”
這是溫承臨第一次在她麵前擺出君王的架子,也是葉窈娘第一次覺得,他將來一定擔得起盛世裏的明君。
葉窈娘至誠至敬的向他拘身行禮,無比虔誠道:“陛下,聖明。”
……
溫承臨走了之後,葉窈娘點了油燈。
屋內光線明亮了些,她才敢轉過身去正視沈蘭亭的眼睛。
沈蘭亭遠遠地凝望著她,眼中的某些情愫開始蠢蠢欲動。
他們互相望著對方,沒有說話,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葉窈娘知道,他一定有很多話想說。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自看過沈蘭亭的心境後,葉窈娘一直覺得自己很罪惡。
她成了第二個囚禁了他的人。
她和溫明政本質上根本就沒有什麼區別。
但現在,她想竭盡所能去救贖沈蘭亭。
沈蘭亭也是鬼,她可以度化別人,為什麼不能度化沈蘭亭?
都是一樣的,無論是鬼王還是青鬼,在陰陽師眼裏都是一樣的。
沈蘭亭定定坐在那裏,在等葉窈娘把命令解除,可他不知道,這是她給他下的最後一個命令了。
兩人對視著,下一瞬,葉窈娘並起二指輕觸沈蘭亭眉心的圖騰印記,忽然念起了解除咒語。
“以我靈主之身,解靈侍之契,陰緣一場,相聚離散,感念有之,契約解除。”
念罷,沈蘭亭眉心的圖騰登時煙消雲散,隨之代表著的是陰陽生死契約的永久解除。
她想過一萬種解除契約的方式,可最後的最後,沒想到竟然是以這種平淡的方式結束。
沈蘭亭沒有了契約,自然也就沒有了禁令,他仰頭專注的望著她,語氣並不平靜道:“你幹什麼?”
葉窈娘從容道:“沈蘭亭,我知道現在這個沈蘭亭不是真正的你自己,你是沈蘭亭,可也是沈長陵,做回你自己吧,走吧,遠走高飛,再也不要被困住了。”
他動了動身子,聲音異常的低沉:“你是要趕我走嗎?”
“不是趕,是放你走。”
葉窈娘一身凝肅站在那裏,“契約解除,你我再也無關係了,你無需再聽我的命令,去做自己想做的,天高海闊,沈蘭亭,做回沈長陵,為自己真正活一回吧。”
沈蘭亭從來都沒為自己活過。
他為百姓活,為父母活,為君臣活,為契約活,可就是沒為自己活過。
這一刻,沈蘭亭眼底的情緒狠狠湧出,一時間鋪天蓋地的翻滾沸騰,再也藏不住了。
油燈無風狂抖,火苗忽隱忽現,可他的眼裏卻再無其他。
他對葉窈娘的愛意到達了頂點,至此,為愛淪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