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載著獵物的吉普和守備營的那輛越野,卷起泥漿駛出集鎮。
盧四坐在平板車上緊緊抱著兩隻箱子,齊牧則推起車子就往小木屋的方向快速離開。
聚集在雜貨鋪門口看熱鬧的集鎮居民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眾人心思各異。其中有幾個漢子的目光裏,都透出一絲凶狠。
在這個物質匱乏的時代,居然會有人願意花三萬多塊買一台呼吸器,對於能吃口飽飯就很滿足的集鎮居民來說,簡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太奢侈了!
圍觀群眾裏也有人的家人得了焦土病,但他們根本買不起呼吸器,別說新的連那種不知倒騰了幾手的舊貨,也買不起。
曾經集鎮上幾家雜貨鋪也進過這種舊貨,以馬有財為例,經營了二十幾年,前前後後加一塊隻賣出去五台。所以,現在鎮上的幾家雜貨鋪都不進呼吸器,誰要買先付訂金,再去壁壘裏進貨。
其實,二手呼吸器的價格也沒有太高,五成新的舊貨隻需要五千塊,三成新的也就兩千。這些在礦上、工廠裏幹活的居民,也不是真拿不出那個錢。隻不過,他們把存款都花掉的話,生活就沒有保障了。
因此,很多人都無奈地選擇了放棄。
放棄得了焦土病的親人,任其自生自滅。
有良心的還會盡最後一點心意,給對方弄點好吃的,送完最後一程。而那種麻木不仁的家夥,則會把親人背到集鎮外的山穀入口,扔在那裏不管。甚至直接挖個坑,原地埋了。
所以,盧四和齊牧的行為,在大部分集鎮人眼裏簡直是失心瘋。
日子不過了嗎?
他們不是荒野獵人嗎?好不容易打了一頭這麼大的野豬,就這麼浪費了,接下去吃什麼?
這個雨季長得令所有人都產生一種錯覺,就好像這雨永遠都不會停似的。
整整兩個月一直是淅淅瀝瀝的綿綿細雨,今天突然下了場暴雨,鬼知道明天、後天,接下去的日子是不是每天都會下這麼大的雨。
鎮民們或羨慕或嫉妒地數落著,有人覺得盧四和齊牧是兩個蠢貨,腦子不好使才會做出這種事情;也有人說荒野流民就是沒見識,一下子賺到錢了就鋪張浪費;甚至有人說盧四那閨女長得挺好看,花這麼多錢養著怕不是想等長大了賣給壁壘裏的有錢人。
一片惡意揣測的聲音裏,一個精瘦的漢子衝另兩個漢子使了個眼色,三人悄無聲息地從人群裏退出去。
馬有財站在雜貨鋪門口,精明的雙眼盯著那三人離去的背影,心底有些糾結起來。思索幾秒後,他喊來馬大寶交代好大兒看著店鋪,在店門後頭拿了把傘,想了想又進店裏抱了罐餅幹、拎了袋鹽,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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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木屋後,齊牧快速翻看了一下說明書後,隻花了半分鍾就把呼吸器安裝完成。
梳著一對麻花辮的阿拉蕾,兩隻大大的眼睛裏滿是期待。
戴上麵罩後,小丫頭愣住了,她怔怔地仰頭看向齊牧,突然哭了起來。
齊牧剛認識阿拉蕾的時候,小丫頭才五歲,由於長期營養不良,瘦瘦小小一隻看著就讓人心底發酸,但這孩子的性格卻是異常堅強。
之前的呼吸器老化得太厲害,導致阿拉蕾時不時會因為肺部感染發高燒,燒得最厲害那次,盧四都以為自己閨女要沒了,哭得稀裏嘩啦。結果燒得糊裏糊塗的小丫頭,卻呢呢喃喃地唱起小時候爸爸給她唱的兒歌。
盧四知道,這是寶貝閨女在哄自己。
齊牧、阿七跟著盧四出去打獵的時候,小丫頭一個人也沒閑著,給大家縫補衣服,收拾、打掃住處。去年八月,還因為劈柴把自己小腿給劃開一道口子,血流了一地。
盧四回家的時候,差點沒給嚇暈過去,小丫頭卻死死咬著牙,連阿七姐給她清洗傷口上藥的時候,都隻是哼哼了幾聲,強忍著硬是沒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