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醒了,哥!”
“太好了!嗚嗚~~”
聲音一開始很模糊,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齊牧緩緩睜開眼,便見阿拉蕾一雙琥珀色的大眼睛通紅發腫,又是哭又是笑地大喊著:“爸爸,九哥醒了,九哥醒了!”
盧四忙不迭走進房間,看到躺在褥子上的齊牧,虛弱地睜著眼睛,飽經風霜的糙漢子竟是扭頭落下淚來。
實在是救回這孩子的時候,傷得太重太重了。送到集鎮上唯一的診所時,老醫生就差把‘準備後事’這句話直接說出來了。
但是盧四一家不放棄,大人小孩又下跪又磕頭的拚命哀求。老醫生不是不想救,隻是這傷太重了,他知道自己救不了。但見這種情況,心裏實在不落忍,隻好拚盡全力地給齊牧處理傷口。
不管怎麼說,這孩子也太可憐了,血肉模糊都快沒人形了。要走,也收拾幹淨、體體麵麵的走吧。
老醫生心裏如此想著,用消毒水清洗,然後捏著攝子一根一根地拔掉嵌在血肉裏的倒刺。
那不是根普通皮鞭,上邊插了不少魚鉤狀的金屬倒刺。一般來說不會紮在被打的人身上,但張東達明顯下了死手。用力過猛,導致倒刺紮得太深給勾進血肉裏了。
除了齊牧自己盡全力護著的頭部,全身幾乎沒一處好的。整個人就像在釘床上來回翻滾了無數次似的,傷口多到數不清。
稍微淺點的攃藥止血,而深的應該要縫針,但老醫生年紀大了,眼花手抖根本幹不了。
阿七立馬表示自己可以,讓老醫生大概講一下該怎麼縫。然後老醫生和跟著一起來的馬有財,就看到這姑娘拉起褲管,用針頭在自己小腿上試了一下手法。
那可是好端端的小腿啊,怎麼下得去手的啊?!
老醫生和馬有財都驚呆了,心底隻覺得這一家子猛人是真特麼牛逼。
很快掌握技巧的阿七,花了足足半個多小時,才把齊牧身上十一處非常深的傷口,全部縫合完。
老醫生也不想騙人,開了幾顆消炎藥和外用的創傷膏,交待盧四“活不活得成,就得看這孩子能不能撐過三天了”。
不是老醫生不想開更好的藥,問題是他這小診所也沒有。
這三天裏,阿七、盧四輪流給齊牧擦汗,給傷口上藥。阿拉蕾則一刻都不願離開他身邊,哥哥渾身滾燙得像顆烤紅薯時,她就在旁邊用桑葉做的扇子扇風。哥哥渾身冷得發抖,她就抱著哥哥,用小手捂。
一家人就像在跟死神拔河似的,熬了三天,總算是把齊牧從瀕死邊緣給拉了回來。
正在做飯聽到阿拉蕾喊才跑進來的阿七姐,眼睛也是紅紅的,一看之前肯定哭過好幾回。
齊牧有氣無力地笑了笑,結果就扯到了右側脖子上的傷口,一時不防劇烈的刺痛讓他‘嘶’的一聲倒吸一口冷氣。
“笑,你還知道笑!”
盧四一邊抹臉一邊沒好氣地罵道:“你是不是一早就猜到,那王八蛋肯定會對你下毒手?下次再有什麼事,讓我去,反正我也是半個廢人了。聽到沒有,你個混小子...”
說著說著,滿臉絡腮胡的糙漢子眼淚又刷的流了下來。
從守備營那邊把齊牧救出來的時候,盧四的腦瓜子就像被炮彈轟過一樣嗡嗡作響,壓根沒功夫去想別的。回小木屋後稍微冷靜下來,就想到齊牧當時說服那個王八犢子隻抓他一人,就是猜到去了沒準會沒命。
所以,哪怕是那麼緊要的時刻,這個隻有十六歲的少年首先想到的不是保全自己,而是保護他們這些家人。
“不會的!”阿七紅著眼一臉認真道:“不會再有這種事了!”
盧四愣了一下,立馬反應過來,狠狠扇了自己一嘴巴:“瞧我都在胡說八道些啥,不會了不會了,咱們一家人都好好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