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號壁壘外一共有三個集鎮,齊牧一家所在的集鎮位於最右側,離壁壘最近。
這個集鎮的居民最早一批出現頭暈、惡心、上吐下瀉症狀的準確時間,是在供水點出狀況的第二天。
病情爆發則是在四天前,這期間楚天陽曾無數次向壁壘裏彙報情況,並請求醫療支援。
這個時代沒有網絡,連電話都是稀罕物,消息閉塞。所以,連楚天陽都不知道當集鎮爆發病情的同時,十幾公裏外的另兩座集鎮也出現了相同情況。
楚天陽跟守備官的秘書周清有私交,由於這層關係,這座集鎮發生的事情上報速度最快也最直接。
而另兩座集鎮的管理者,一開始隻當是因為這個漫長的雨季,居民們終於扛不住才開始生病,壓根沒太當回事。
兩天前,開始有不少病患死亡,那兩座集鎮的管理者才察覺出不對勁,懷疑居民們得的可能不是瘧疾、感冒,這類比較常見的流行性疾病。
到這時,兩名管理者才把情況上報給壁壘,但他們接觸不到周清這個層級的人物,消息止步於政務司,就沒再往上報了。
直到楚天陽帶隊查明水管被異種蟲卵侵蝕後,壁壘裏才真正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接到楚天陽的電話後,周秘書當即將情況上報給那位守備官大人。當晚,政務司亂得一鍋粥,一批批檢修隊被派出壁壘,配合守備軍對所有水管進行檢查。
果不其然,另兩座集鎮的供水管也被異種侵蝕。
齊牧回到集鎮的同時,那支神秘的清剿隊來到他們挖出的坑洞,處理完異種蟲卵後,又趕赴另幾處發現蟲卵的位置。
次日清晨,檢修人員對清剿隊處理完畢的水管,進行更換修整,前去工廠、礦井幹活的集鎮居民,路過時便看到了這一幕。
消息一經散開,三座集鎮全都炸了鍋。
集鎮居民的命不值錢,他們就像路邊的野草一般,在暴雨風雪的肆虐之下仍舊頑強地活了下來。在他們的認知裏,壁壘人天生就高他們一等,隨便來個守備軍或者政務司的普通管事,都能讓他們老老實實地跪下來。
但是,再低賤的生命也是生命,再卑微的人也是人。
看著自己的親人、愛人,自己的孩子、父母,在自己眼前痛苦地死去,向來逆來順受慣了的草根們,終於忍耐不下去了。
如果真是傳染病,那隻能怪自己命不好,沒能投胎進壁壘,出生在集鎮這種缺醫少藥的鬼地方。
但事實並非如此,出現這種情況,完全是因為管理者的玩忽職守,政務司的置之不理。
三座集鎮,將近一萬人,因為這場蟲疫,已經死了上千人。如果不是齊牧的白藥,他所在的這個集鎮恐怕早就淪陷了。
另兩座集鎮的診所也出現跟傅青河一樣的遭遇,瘋了的居民們翻箱倒櫃,一搶而空。然而,那些普通消炎藥、退燒藥的作用並不大。
死掉的上千人有九成都是這兩座集鎮的,而且現在還有兩、三千個病號,被痛苦折磨著。其中有不少孩子、女人和老人都出現了嚴重的脫水現象,隨時都可能會一命嗚呼。
如果一開始發現有問題,管理者就及時把情況反映上去。如果政務司沒有不作為,派人檢查一下水管。如果壁壘裏的大人物不那麼冷漠,他們的親人、孩子和父母,就不會在痛苦中死去。
可惜,沒有如果。最重要的是,那些目前還沒發病的集鎮人,也清醒地意識到一點,他們自己未必就能幸免於難。
也許,他們的肚子裏,此時此刻正在孵化可怕的異種吸血蟲。
恐懼的極點,不是崩潰,就是憤怒。
這一天,128號壁壘終於遭到了來自草根的反噬。
集鎮人全體罷工,所有工廠、采石場、礦井,全線癱瘓。出離憤怒的草根們,聚集到壁壘大門前,痛罵管理者不做人,要求壁壘發放藥物、配給生活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