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塵左肩有傷，雖勉力支撐卻絲毫不落下風。疏袖在一旁看得心驚，知道他不過是強撐著。遂提了劍加入了戰團。
夏天無不愧是一代梟雄，雖然身處深宮，但是一身武藝卻沒有荒廢。聽塵帶著傷，疏袖內力不足，兩個人都顯得有些吃力。
就在二人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夏天淩忽然頓住了身形，不可置信地看向身後。
顧吟素一身水紅色的衣裙，同色的素練在手，靜靜地望向他。素練揮出時，裏麵藏了數十枚細不可見的毒針，一瞬間便封住了夏天無周身的穴道。
疏袖、聽塵微喘著氣，望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果然若是這世上有一個人可以殺了夏天無，那個人一定是她——顧吟素。
“你···”夏天無望著顧吟素，眼神中有驚怒，不解，留戀，最後化為了一汪靜水。那眼神澈然，恍然間如同初見時的模樣。
顧吟素望著他的眼也是一陣恍惚，“阿無，夠了。”
是啊，這麼多年的恩怨糾葛，這麼多年的情仇愛恨，該是時候結束了。
“吟素，你真的如此恨我？”夏天無停止了反抗，長風吹亂了他的發，一瞬間另他顯得蒼老淒涼。被刺中的穴位中漸漸冒出黑色的毒血來，隱在玄黑的長袍中，讓人辨認不出。
“曾經恨過。”顧吟素淡淡吐出這句話，心中卻是死灰一般無波無瀾。
曾經恨過，是因為曾經愛過。如今既然無了愛，死了心，那哪還有恨？
夏天無的眼黯如死灰，“為什麼？”他的麵色如枯槁的木，隻有一股氣支撐著他不倒下去。
“一個人最可怕的就是執著，阿無，因為這個我們錯過了一生。”顧吟素望著他，眼中滿是哀傷。
“嗬嗬，是麼？”仿佛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夏天無倒了下去，至死他的眼都未離開過顧吟素。
顧吟素走過去合上了他的眼，轉過身去。
這是怎樣的愛，這是怎樣的恨。八十一階白玉，城下依舊是瘋狂般的廝殺，黑衣人可能還不知，他們的王已經死了。
顧吟素抬首望著杳然月色，月光灑在她白玉般的麵上，一瞬間她的發絲銀白如霜。
白發三千，紅顏枯骨。當日隔花初見，相識相逢，不過是癡夢一場。
海棠花海中恍如水月鏡花一般的勝景霞光。苧羅山上夜雨熹微的漫長雨夜，恍如夢幻般的竹樓，寒潭深泉般憂鬱的泠泠笛音，輕舞的霓裳翩若驚鴻的纖纖身影······
如今繁華落盡，曲終人散，無人言傷。
夜風吹在麵上，吹碎了一滴淚。一輪秋月如霜，從此陰陽相隔，我們再不相見。
顧吟素離開了，夏天無死了，他們本應高興，可是每個人的麵上都有一縷神傷。
疏袖扶著聽塵回了風月堂。
其他人都出去各處奔走勞碌。夜風輕輕吹皺燭影，聽塵閉著眼輕輕蹙著眉。
他是那麼孤獨，一直渴望著有人陪伴，可是他的路注定是孤寂的。疏袖望著他的額頭眼角，黑長的睫毛不安地微微顫抖——他們其實都是一樣的人。
疏袖忍不住伸出手，想去觸碰他玉石般光潔的額角，最終在快要碰觸的一瞬收了手。得到又失去還不如從來未曾得到，她不能許諾他今後的路，所以她隻能獨自上路。
寂和輕輕推了門進來，不知他在門口看到了多少。疏袖回眸一笑，坦然望著他，她知道她的心思瞞不過寂和。
“丫頭，你終於看清了。”寂和沒有生氣，隻是靜靜坐到了疏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