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情重莎婆(2 / 2)

風鳴,吹散烏絲,蕩起千般結。每日獨守空房,與月影作伴,心苦卻無淚,也許,淚真的已流幹,隻有在夢裏,才能嚐到淚的滋味。過去,自己常笑振興,太過物質,不懂浪漫。當他費盡心思浪漫一回,不想卻被我傷得千瘡百孔。曾一百次糾結自己為何不接到信後,立刻展讀,不然不會錯過白渡橋之約;曾一千次責備自己,為何聽到督察長提及講蹩腳英文的人,沒想到事情順利解決,是振興暗中相幫;曾一萬次質問自己,在橋頭為何會對振興的座駕視而不見?最難饒恕自己的是,回到家如果馬上讀信,還有最後的補救機會,易生說,振興在車站推遲了兩班火車。機會卻被我浪費在與家人的閑談上,等晚上再讀信時,一切已晚,如同公文的信,是小唐奉命調換過的。

拂去睫毛上的雪花,空望冰封的河水。自己不長的人生,似已經過了幾道輪回,以為今次能修得圓滿,未料,仍逃不脫情殤。不知冰封期會有多長,隻知因冰封產生的龜裂,短時間是難以抹平的,可能一年,也可能一生。隻因,是振興,情重,生莎婆。

“韻洋,要不要陪爹釣一回寒江雪。”藍鵬飛身著黑色貂皮大衣,頭戴同質皮帽,拿著一根魚竿,笑嗬嗬地走來。

我忙迎上去,攙住藍鵬飛,“爹怎麼生起這個雅興了?明兒就是爹六十華誕,天寒地凍的,咱們回去吧。”

“韻洋還沒忘爹的壽誕呢。剛奉管事跑上跑下找你這個主事人,急吼吼的,隻差沒揭瓦,爹隻好躲到這兒,清靜清靜。”

“我……”

“是聽到振興要回來了吧。”藍鵬飛和藹地一笑,替口吃的我解了難堪。是啊,振興要回來了,在度日如年的煎熬中,終盼得歸期,就在今晚,竟有些惶惶不知所措。

十幾米遠的河麵上,幾個士兵向我們擺動雙手,藍鵬飛提醒我說士兵準備炸洞,不久後一聲巨響,河中央炸出一四尺見方的洞口。隨同藍鵬飛來河邊,他遞過魚竿,“韻洋要不試試手氣?”

我愣了一下,立刻笑著接過道:“那兒媳要拜爹為師了,請爹不惜賜教。”

藍鵬飛仰臉嗬嗬笑道:“韻洋不改當年的本色呀,爹很樂意收你這個徒弟。”語畢,藍鵬飛從侍衛手中拿過一副魚竿,示範著講解起釣魚的技巧,最後,意味深長說道:“冬天釣魚,不同於夏季,難度大,尤其講究精、靈、準。挺像咱家韻洋的本色,切不可忘了。”

我尋味著拋出魚線,藍鵬飛是在告誡我,要保持自我,保持讓振興愛上的特質,方能贏回振興的心。也許,男人和女人真個不同,男人愛將情場視為戰場,用智慧、心計、手腕,展現他的真愛。女人一旦真愛了,交出去的是自己的心,缺少心的護體,又有多少智慧、心計、手腕可言?

“咱家的韻洋,不是一般弱的女子,一點就通,竿拋得不錯。接下來,得有耐心,總會有魚上鉤的,爹的魚餌可是下了大功夫。”

魚餌?也罷,自己的婚姻,自己犯下的錯誤,當然得靠自己去挽救,這一仗必打不可。

“二少爺要是見著少夫人,保準什麼怨氣都消了。”重回我身邊的奉珠,精心替我裝扮完,拿過一麵圓鏡,讓我通過梳妝鏡查看腦後的盤發,嘴裏不停說著讚語,給我打氣。

我和振興之事,家裏隻有藍鵬飛和小唐兩口子知道,平日人前還得無事人般,強顏歡笑,私下和奉珠相處,亦是極少倒苦水,一是性格使然,一是沒什麼可說,錯不在振興。仔細瞧瞧鏡中的麵孔,塗抹均勻的粉底,蓋住多日未眠的憔悴,粉色的腮紅,襯得肌膚嬌豔欲滴,玫瑰色的唇膏,更是畫龍點睛般,讓整個麵部看起來光彩照人。青絲被細細卷成花瓣形小卷,攏在腦後,似一朵盛開的秋菊,配合著鵝黃色珍珠呢大翻領修身套裙,清雅之極。

“少夫人今兒戴哪套首飾?”奉珠放下圓鏡,搬來常用的兩個首飾盒,讓我挑選。

翻看大多是振興送的首飾,心裏發酸,想了想,說道:“放首飾的櫃子裏有個大紅錦盒,裏麵放著一根鑲寶石的金簪,我就戴那根簪子吧。”

母親一直是我精神力量的一部分,是種奇特的穩定力量,我需要借助這股力量,平複內裏的惶然,希望母親給的幸運簪,能助我度過難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