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魂斷藍橋(1 / 3)

急馳轉進藍橋的小路,微眯眼眸勒馬遠望,長天遠樹山山白,隱藏其間的藍橋,近旁不見半點異色,失望在一念間消失,鼓起勁揮鞭繼續前行。呼嘯的寒風中,隱約聞見一聲馬匹的嘶鳴,自藍橋旁的皚皚林叢中傳出,我稍稍鬆口氣,藍鵬飛此刻應在橋下,尾生之約便是在那兒。

到了橋邊,小唐抱下雙腿凍得僵硬的我,背到冰封的河麵,果然,透過橋簷處垂下的密集冰柱,隱隱可見身著黑色貂皮大衣的藍鵬飛。示意小唐放下我,蹣跚低低彎腰穿過犬牙似腕粗的冰柱,到藍鵬飛的麵前行過禮,坐下默默看著他抱著酒壇大口喝酒。

昨日,易生電文裏讓我斟酌如何告訴藍鵬飛這一噩耗,長考之後,我直接遞上譯好的電文。藍鵬飛看後,神態是一貫的處驚不變,閉目沉思片刻,吩咐我寫封吊唁函,等楊家公布消息後寄去。當時我還暗詫於他超強的抗擊力,時隔一天,竟會這般失控。不過,發泄一下也不是壞事,鬱結於心,反而更糟。

來過幾次藍橋,但從未到過橋底,抬頭環視一圈,兩頭結著冰霜的石麵真的如靖義所說,刻有一枝梅和一隻鯤鵬。細看頭頂上的鵬鳥,殷殷翹首,眼裏彌漫起淒涼。

“韻洋,要不要來一口禦寒?”藍鵬飛扭過臉,遞過酒壇,語調甚平地問道。

鼻子輕嗅一下,是燒刀子的烈味,訕笑道:“兒媳不敢和爹爭酒喝。”

“這點,韻洋可不像她,她的酒量一般的男人都比不了。”藍鵬飛收回酒壇喝了一口,抹抹嘴,淡淡地說道。

“那是,兒媳不如姨媽的地方多了。”

“沒那麼多,除了喝酒,你就有一點不如她。在感情上,她總是知道怎樣處理來得更好,就這點。”藍鵬飛說到此處,抱著酒壇呆望橋對麵的那枝梅,眼底滑過一抹深刻的傷痛。“三十三年前的今天,我在這兒守了整整一日。”藍鵬飛沉沉說著,眼裏起了微波,“以後,不用了……”

藍鵬飛打了一個酒嗝,舉起酒壇狠狠砸向橋對麵的梅枝,吼道:“再也不用了!”

“再也不用了……”伴隨著這句低喃,藍鵬飛的眼角滲出一滴淚跟落地的酒汁,同時成冰。藍鵬飛沒理會臉上的冰痕,單手撐地站起身,藹然問道:“瞧韻洋這一身雪,想是騎馬來的吧?”

知道了藍鵬飛失常的原因,正斟酌著勸慰的字眼,猝不及防被問愣住,隻機械頭稱是。“好久沒跟韻洋一起騎馬了,一就走吧。”

見藍鵬飛頭也不回大步離去,少頃,明白他根本不需要人勸,自我修複完,又會是叱吒一方的豪強。費力扶著石壁起身,目光劃過酒汁冰凍住的酒壇殘片,暗想,藍鵬飛的過往,必已冰封在那滴淚裏了。抬起頭,望著梅枝上的點點瑩白,默然一歎,藍橋,再次埋葬了一段前塵與往事。

彎腰踏出橋沿半步,近旁響起刺耳的槍聲,大驚之下腳底一滑,摔到冰麵上,一瞬後,一顆子彈呼嘯著從我的頭上飛過,打斷一根冰柱,直直砸到我的背上,痛得一聲爹,分成了兩截,藍鵬飛躺在幾米遠的河邊,小唐趴在他身上還擊。

掙紮想要爬起,傳過小唐高呼,“少夫人,躲到橋底不要動,接槍,掩護我背督軍過來。”

說話間,一把手槍在冰麵上劃過一道弧線,準確滑到我的麵前。拾起查看,是一把有六個彈巢的左輪手槍,做掩護,火力太弱,好在他們離橋底不到兩米。不做多想,定神辨聽一下敵人方位,迅速移到刻有梅枝的橋頭邊,調整好位置,大聲說個好字,扳下擊錘,扣響扳機,朝敵方射出第一槍。扣動第四下時,左躲右散的小唐衝了進來。

“少夫人,快幫督軍包紮止血。”小唐放下藍鵬飛,從懷裏掏出一卷繃帶扔到我麵前,再從腿上拔出一把自動手槍,半蹲著朝外雙手連發。

瞄見冰麵上點點殷紅,剛才還擊的亢奮一下無影無蹤,嘴裏發顫地喊著爹,同時發顫的還有我的手,解藍鵬飛領口的紐扣解了兩次,都沒能解開。

一把閃著寒光的飛刀當啷一聲,落到我的膝邊。“割開。”小唐的聲音也似一把飛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