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陣雨水衝刷著明瓦的屋簷,雨水急促,自屋簷結成一幕幕巨大雨帳,籠罩在綠色的大地上。
大蒼朝京都,原該繁華熙攘的闋儔城冷落的像一片死寂的山穀,除了城內鬱鬱蔥蔥的樹木在雨水的澆淋下更顯蒼翠,整個街巷俱皆籠罩在一股寒氣中,便是連人影都沒幾個。
瓢潑的雨霧中,隱隱現出一抹淡黃色的華蓋,隨著華蓋越顯清晰,一輛雕刻精致的馬車出現在大雨中,車廂兩側是緩慢行走身著錦甲的皇宮侍衛,而精美的馬車可以說也同樣以一種閑散的速度在緩行。
大雨中,皇宮侍衛的臉上不外乎幾種表情,無聊、散漫、厭煩,隻比他們護送的十七皇子少了一種表情,冷漠。
身著明黃色緞子,衣服上繡著三爪金龍,一臉冷漠的十七皇子四仰八叉地躺在馬車裏,傾聽著耳邊的驟雨聲。他厭惡這樣的天,更厭惡今天這趟沒來由的差事,因為他又像以往一樣被當做擋箭牌般被高高在上的父王和皇兄們給打發了,這讓他覺得自己擺明了就是皇宮中的一件名為皇子的擺設。
兩年前他十五歲時,以為自己會像其他皇兄一樣被父王指婚,娶某個權臣的女兒為妻,也好讓他十七皇子的生活中多出一份可以慰藉的依靠,不用再受皇兄們的白眼,可惜那一年因為他一個激動摸了後宮中某個長著最大胸脯的女人,指婚與他無緣。他的父王管梟用冷漠和淡忘的態度告訴他,後宮中的任何一個女人都是他的,就算後宮中女人多的放不下,他也不能在他老爹的地盤上動手動腳。就這樣,他頂著十七皇子的名號,被足足冷落了兩年,而這兩年的時間,已足夠京城的大街小巷都知道所有皇子中長相最出眾的十七皇子是個色痞,是個連他老子的女人都敢動手的無賴。
天地良心,那天他隻是出於好奇一個衝動襲了下胸而已。
想起那個大胸脯的女人,管桀眉頭微微皺了皺,心裏有了一絲淡淡的憐惜,因為他父王當天便將那女人給殺了,父王的後宮中多的就是女人,遠不在乎多一個少一個。
可是他在乎。
就算父王不把大胸脯賜給他,也不能就這麼隨便地打發他,兩年後,父王對他說的唯一一句話居然是叫他去娶仁親王的女兒,郡主風姿。
要是十天前,管桀聽到他父王的指婚時,一定開心地跳上房頂,仁親王的女人,堂堂郡主,老丈人是開國功臣之一,便是滿朝文武都要給個麵子的,做他女婿,便是他這個名聲不大好的十七皇子,整個大蒼朝的臣民看在未來老丈人的麵子上,也會多少擔待些他,可惜五天前,他的父王因酒醉把人家老子、老娘、孩子甚至府裏下人、雞鴨魚狗全數滅了。據說當時這女孩出城玩去了,等她回來時正是父王酒醒大呼大哭“錯殺”時,所以她才保下一條命來,也成了偌大的仁親王府中唯一一個活人。
管桀知道,父王絕不是簡簡單單的錯殺,那老頭子的酒量還沒有差到那種地步,隻不過有傳言仁親王勾結外匪,所以他父王才來了個殺雞儆猴,警告另外三個當初跟他一起打天下的親王,想造反想謀亂隻有死路一條。
同理,要是那風姿不是女孩是個男孩,他的父王一定會再找個機會要她的命,正因為她是女孩成不了的氣候,所以他父王管梟才打發他來做這個倒黴悲劇的終結者,娶這個已經無權無勢沒有任何後台名存實亡的郡主。
從這一點看,他老子很陰險,就算這丫頭已經孤寡的沒有任何親人,他也絕不會放任她流落民間或是任何一個權貴王臣的府中,在未來借由生子留下任何一丁點的複仇火焰,將她配給自己的兒子一了百了果然是個好辦法,而且更絕的是,安排迎娶郡主的這個兒子也是成不了氣候,孤寡的沒什麼靠山,除了一張比他老子要俊美無數倍的臉外,再沒什麼家當。
當然,要是衣服算家當的話,管桀還是有些家當的,畢竟皇子們的衣服都是皇宮織造坊的產物,按月配給不用掏錢。至於位於宮中他寢宮中的所有擺設物件,不消說全是他老子的,對於權利、財產、女人,他老子一向分的清楚。
緩慢行走的車子慢慢停止了前進,管桀不由心煩:這就到了?不對呀,他的第一站目的是太和酒樓,去太和酒樓要繞整個京城大半個圈子,至少也要半個多時辰才能到,怎麼可能就到了?
起身,厭煩地伸出手打開車窗,管桀朝著車旁的侍衛問道:“怎麼了?”
“回殿下,有人攔路。”
管桀原本慵懶的眼睛,在聽到侍衛的話後不由一亮。
有人攔路?笑話,他隻聽說他那十幾個皇兄遭人恨,每每遇到攔路刺殺的,這群瞎了眼的蠢貨,怎地不打聽清楚連他的車也攔?
麻利利地移至車門,管桀打開雕著三爪的車門,看著大雨中被淋得透濕的攔路者,原本興奮的目光轉眼間變得黯淡。
太瞧不起他了,隻有區區一個攔路者,想他那些皇兄們每次遭伏都是數十個家夥,怎麼輪到他了,連歹徒也少的可憐。
懶得搭理攔路人,管桀衝著侍衛使了個眼色,便關上了車門繼續躺倒在車廂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