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鏟不平”派在下山的眼線傳回消息:“雙江蛟、黑山豹等幾個杆頭要在馬蘭溝碰杆(匪酋聚會),姚老六也要參加。”
剛剛在前些天吃了大虧的李九杲聽後,立刻摩拳擦掌,便要再次下山報仇。雖然很理解李九杲的心情,並且自己也對姚老六恨之入骨,但心思縝密的黃德貴還是攔住了自己的大哥,認為敵眾我寡,不可貿然行動。而馮華他們也知道要想真正在“鏟不平”中立穩腳跟,必須要在此事上助李九杲一臂之力,因此他們也主張不要魯莽行事,並願意在此事上略盡綿薄之力。
李九杲其實也不是魯莽之人,他何嚐不知硬碰不得的道理,隻是一聽到姚老六的名字,就怒火中燒,有一種莫名的衝動。在聽到馮華他們願意幫忙的允諾之後,他不由大喜過望。林中阻擊戰,馮華等人神奇的槍法和凶猛的火力他是看得清清楚楚,有他們相助自是增添了許多勝算。當下,幾個人詳盡地了解了雲裏雕參加這次碰杆活動的各種情報,經過一番分析商議,一個“智取雲裏雕”的行動計劃被製定了出來。
馬蘭溝地處菲德裏山南麓,溝外一條山路,太平年間是從二道江到雙甸子的必經之路。自從落虎崖一帶出了土匪,行人、客商寧可多繞幾十裏路,也不敢再從這裏走,昔日的交通要道,一下子冷清下來。
這天,山路上走過來一支馬隊,“嗒嗒……
”的馬蹄聲踏碎了慣有的寧靜。為首一人身材不高,消瘦彪悍,陰沉沉的臉上挺著一個帶鉤的鼻子,禿眉鷹目,兩眼閃著陰毒的凶光。後邊跟著的十幾個人,個個身高馬大,一色的緊身衣靠,斜背鋼刀,肩挎鳥銃,如同凶神惡煞,令人心驚膽顫。
這時,一騎望水(打探情況)探馬飛馳而來:“報!六爺,前方十裏發現一隊老客,看模樣不像本地人,馬匹看來很沉重,夠壯(富)的,像是大水(財多)。”眾匪聽到要打簽子(攔路搶劫),個個眉飛色舞,躍躍欲試,唯獨匪首姚老六卻沉吟不語。
這姚老六19歲拉杆子,打家劫舍,殺人越貨,欺男霸女,無惡不作。他生性歹毒狡詐,人們說他“比狐狸奸,比泥鰍滑,比老虎凶,比蛇蠍毒。此刻,他腦子裏正在快速地謀劃著:這條路已經很久沒有客商來往了,這夥人是哪裏來的呢?據巡風的報告,周圍方圓幾百裏沒有跳子(官兵),隻有一些白吃飽的揀子子(地方團練),根本不敢出頭;死對頭“鏟不平”經過幾次交殼(激烈戰鬥),已經元氣大傷。尤其是上一次在鬆樹崗,讓他一番窮追死打,差一點就把“鏟不平”給滅了。隻是不知道從哪裏來了幾個帶洋槍的東洋人插手其間,才讓他撿回了一條命。雖說自己的損失也很大,還把二掌櫃貼了進去,可是“鏟不平”貼金帶彩(聽回來的匪徒報告),是讓手下抬著才溜掉的。這一陣子再也沒有聽到什麼消息,估計一時半會兒“鏟不平”是沒有能力再找自己的麻煩了。
看到當家的還在猶豫,姚老六手下的幾員大將有些沉不住氣了。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那個疤瘌眼的大炮頭首先帶馬上前說道:“六爺,咱們這次碰杆是套交情(換帖),商議結盟的事,有哪個不開眼的敢在這個時候生事。況且此地已經離您的把兄“黑山豹”的落虎崖不遠了,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大炮頭的一席話其實也正是姚老六的想法,眼見著兄弟們對這次打簽子興趣極高,他的心思不由得也活了:我是不是太謹慎了?這十幾個人都是自己的心腹和精銳,別說一、二十個老客,就是再多來上一些跳子,也別想在自己這些弟兄手底下討到便宜。
想到這兒,他回身對著手下沉聲說道:“雖說是沒有什麼風險,大家也要多加小心。不過,此地已是我的把兄“黑山豹”的地頭,盡量不要橫梁子(殺人),我們就順路撈他一票,當作此次碰杆的見麵禮。”
轟然一聲應諾,十幾騎駿馬風一般的向前馳去……
常言道,“長白多險山,山路連青天”。此刻,那隊馬幫繞過一個山坳,正順著山勢向上攀登。隻見兩側的山勢越發險峻,山風吹過,鬆搖樹動,呼呼作響,憑空增添了幾分凶險恐怖的氣氛。
側耳傾聽了一會兒,馬幫為首的那個大個子小聲警示道:“注意,該來了!”
話音剛落,“嗚”的一聲,一支響箭從密林深處射出,在馬幫上方劃空而過,發出淒厲的尖嘯。二十餘匹馱馬突然受驚,噅噅地嘶鳴著,不停的在原地打轉。隻見十幾騎人馬風馳電掣一般衝出了樹林,在山路上橫向一字排開,十幾支烏黑的槍口對準了馬隊。中間上來搭話的那個匪徒到也幹脆,沒有人們熟悉的“留下買路錢”那一套開場白,隻是凶聲狠氣地說:“小子們,乖乖撂下財物,饒你們一死,若有半個不字,明年今天就是你們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