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六一 星宿煌煌日月光(七)(1 / 2)

特偵營的主要任務是敵後破襲,甚至連偵察任務都不算主流。這次的遼東鍥入戰是因為皇太子本人格外重視,蕭東樓厚顏所請,這才交給了特偵營。所以誰都不指望特偵營能將寧遠城守住,對他們而言,安排一些手腳讓這座城容易被攻克才是關鍵。

這種手腳包括派人潛伏在城內,或是在主要建築裏布置火藥和猛火油。一旦大軍攻城,這些暗手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左守義接管了城防之後,甄別真夷、包衣、綠營和難民,對於真夷和包衣統統殺死,以免留著麻煩。作為東宮序列中唯一一支沒有軍法官的部隊,特偵營有著很大的自我裁量空間。

對於百姓和起事的綠營,左守義則沒有特別看管,除了告知他們明後天還有一隊虜兵要來寧遠,就讓他們自己找糧去了。

左守義進了城中心的鍾鼓樓,設下臨時指揮部,記錄軍事日記,以及整理各種情報資料。這些在其他營伍中應該是文書、參謀的工作,在特偵營都是他的活。原本一個隻會拿刀殺人的廝殺漢,硬生生被逼著學會了寫字作文,由此也可見特偵營的訓練是何等嚴苛。

施心笙雖然是訓導官,但是筆頭上的功夫未必能比得過左守義。他進了鍾鼓樓,也無心客氣,道:“城中有些不對。”

“對。”

“對?”

“城中無糧。”左守義抬起頭:“這支滿洲兵帶的糧食極少,而且東虜最近的糧台軍堡是在五十裏開外。”

“起事的綠營兵說他們原定天亮出發,是否是去就糧的?”施心笙問道。

左守義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我在想另一個問題。”

“什麼?”

“在我們第一次偵察寧遠城的時候,城裏有一支百餘人散兵,這些人去了哪裏。”左守義道:“當時趕著了解地形,放著他們沒管。結果第二次回來就變成現下這撥人馬了。那他們去了哪裏?”

“你怎麼看?”施心笙問道。

“之前我以為他們也是撤退的清軍,所以沒怎麼放在心上。”左守義道:“但是回頭想想,他們沒有帶關內劫掠的東西,這不合情理。”滿洲人本來就少,撤退之際押送各自的戰利品是常態,哪有讓人空手回家的道理。

“他們應該是原本在寧遠的駐兵。”左守義下了結論:“所以他們極有可能還要回來。其緣故就在於寧遠城裏的糧食不夠。他們要麼是騰地方騰糧食,要麼就是搬糧食去了。”

“很可能明天就回來了。”施心笙道:“就如駐軍交接一般。”

“附帶還可以巡邏、狩獵。”左守義道:“現在的問題是,如果隻是這一百散兵,咱們大可以騙進來殺掉。但如果他們剛好遇上後麵的五百大隊,這加起來就有六百人,咱們未必吃得下。”

“是肯定吃不下。”施心笙道:“沒必要在這上麵犯險。”

左守義點了點頭:“還是把弟兄們散出去,去海邊看著,若是明天第二師能到,還可以硬守一下寧遠城。否則隻有先扔給東虜,日後再取回來了。”

施心笙點了點頭,旋即出去安排部署,無意間又兼了參謀和副官工作。

特偵營出門在外,都是戰士隨身攜帶數日的幹糧、肉脯。在有條件的時候因糧於敵,實在不行了才會動用錦衣衛為他們準備的“孤島”。這也算是特偵營小小的驕傲。

雖然特偵營不需要寧遠的糧食,但是綠營兵和難民們都迫切需要食物果腹。他們翻遍了城中所有可能存糧的地方,最終隻找到了幾鬥陳糧。熬了一鍋光可鑒人的稀飯,混了野菜。每人分食了事。

即便如此,也隻是讓一些人“幸福”地死去。

三月的寧遠城,夜裏也是滴水成冰,體弱一些的人根本熬不過去。

天亮之後,左守義讓綠營中還有戰力的人換上了東虜的甲衣,拿了兵器站在城頭。作為瞭望。自己帶著特偵營弟兄四散而出,一方麵探查東虜探馬的位置,以此判斷東虜後隊的位置和規模;另一方麵派人去海邊眺望,看看是否能等來水師艦船。

老天爺在與大明開了三十年的玩笑之後,終於正經了一回。如期將山東水師送到了覺華島海域。按照最初的計劃,蕭東樓要在覺華島西北的興城河入海口借河海之勢紮營,然後攻取十餘裏之外的寧遠城。誰知道剛上岸,就碰到了左守義派來的偵騎,徑直一個急行軍就可以趕到寧遠布防。

寧遠建衛是在宣德三年,當年的遼西走廊並不為明廷看重,因為它隻是單純連接京東和遼東的走廊。那時候的遼東還穩穩的在大明手中,建州女真還在努力冒充金國遺民,以歸附大明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