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一 銜枚夜度五千兵(2)(1 / 2)

“你罪在逃稅、通番、貪汙和瀆職。”

鄭芝龍剛剛騰起的一絲希望,再次被皇太子報出的四大罪狀所碾成齏粉。這四條重罪,在任何一朝都足以論上大辟了。不過在皇太子手裏或許能輕些,大約是舉族流放遼東或者琉球吧。

論說起來,皇太子雖然心狠手辣,但還真不算“人頭滾滾”。他更喜歡流放和苦役,從這點上看倒不知道是真的文弱,還是過於實際。

“臣願輸金。”鄭芝龍不缺錢,隻要他手裏有人有船,就不會缺錢。

“太祖高皇帝定下的規矩,我當然不能壞。”朱慈烺應聲接道。

鄭芝龍此刻真心感謝高皇帝留下了這麼一條門路。隻要這位小爺拿了銀子,什麼都好說。

他又想起南京傳來的消息:據說當日王之心給朱國弼使眼色,讓他多捐十倍,或許可以得免。然而朱國弼要錢不要命,隻多報十萬兩,結果流放張家口——比之其他流放遼東的勳戚倒是近了不少,可見真是一兩銀子一滴血,對肉主和太子都是一樣。

“我也不多算你的。”朱慈烺道:“月港定的海稅是多少,我就收你多少贖金,算你遲繳,不算逃稅。如何?”

“謝殿下恩典。”鄭芝龍心頭卻沒有半點輕鬆。

皇太子宣布他四條重罪,逃稅隻是最輕的一條。

“通番之罪,我倒是可以給你掛個交通署的職銜,日後與紅夷交涉,前事自然也就不論了。”朱慈烺道。

通番在明律中判得極重。就如後世華夏對鴉片等毒品抱有零容忍,大明對於通番也是恨之入骨。這都是深刻的曆史血債,讓人難以釋懷。

鄭芝龍一時有些恍惚。難道皇太子真的是在幫自己?自己何德何能,能讓這尊大神庇佑?

朱慈烺繼續道:“但是貪汙和瀆職是我最不能容忍的,這就得你自己說了。”

這兩條倒是不用大辟,但還是逃不過流放和苦役……

鄭芝龍定了定神,道:“殿下,貪汙是國朝弊政。閩南又是山隔水阻,新政之風一時不能沐浴。臣在官場,不行情弊也是說不過去的,總有小人……”

朱慈烺抬了抬手,示意他不要找借口。

鄭芝龍當即截斷話頭:“罪臣願以巨資贖貪汙之罪。”見皇太子點了點頭,他才又小心翼翼道:“隻是不知殿下所謂瀆職……”

“是紅夷竊據我台灣之事。”朱慈烺道:“台灣乃中華故土,正是你放縱默許,才讓紅夷在島上築城。”

鄭芝龍本以為是佃變的問題,還想著自己並非民政官員。用這個來入罪實在有些牽強。

誰知皇太子說的竟然是台灣島上的紅夷!

在鄭芝龍眼裏,台灣根本不能算是大明的疆域啊!

前朝的事他不知道,但李旦和顏思齊開台卻是他目見耳聞的。當時朝廷甚至連大員是島還是港都分不清,更別說設官治理了。至於他本人經營魍港,也完全是私自動手,跟朝廷何幹?

“台島與神州大陸看似分割,其實隻是大陸延伸出去的一角,與我華夏曆代王朝皆有往來……”

——日本也是啊。你怎麼不說日本是華夏故土。

鄭芝龍腹誹道。

“……自元朝設澎湖巡檢司,統轄澎湖列島與台灣。我朝因循之……”

——就沈有容巡撫福建時去過一次台灣島,澎湖島上的隻有汛兵,並非常設,這也能算麼?

鄭芝龍心中仍舊有些不服,隻覺得皇太子不知從哪裏風聞了一些台海舊事,就在他麵前充內行。

“我命你收複台灣。時至今日,效果何在?是我的令旨調不動你麼!”朱慈烺道。

“殿下明鑒!”鄭芝龍連忙道:“台灣島上的紅夷不過爾爾,隻待臣完成軍備,信風一起,隨時都可以打過去。”

“這話不是將軍該說的。”朱慈烺冷聲道:“今日就先不要回去了。與我手下參謀定製一份複台方略出來。台灣打下來之後,朝廷派牧民官,福建水師則要轉運移民。日後台灣設市舶司,稅入盡歸朝廷,爾不得侵吞。海麵有走私之船,則歸責於爾。如此,算是免你的瀆職之罪!”

鄭芝龍聽得冷汗直出,不過知道自己權位仍在,總算放了下了心。至於走私與否,這事難道是皇太子能說了算的麼?不怕先應允下來。

朱慈烺道口吻溫和下來:“你知道紅夷國在哪裏?是如何開拓海外領地的麼?”

鄭芝龍當過荷蘭人的翻譯,對紅夷人的來曆頗有自信,當即侃侃而談,又有心要彰顯自己的本事,加重自己在複台一事上的份量,難免添油加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