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五六 崢嶸巨浪高比山(7)(1 / 2)

紫禁城鍾粹宮過了子時還亮著燈。

朱慈烺自從收複北京之後,就已經很少通宵達旦地工作了,今天卻毫無睡意。如今國家正蹣跚前行,隻要假以時日,國力必然有一個突飛猛進的跨躍。然而變革帶來的影響卻讓人頭痛,譬如宮中宦官緊缺。

在原曆史時空,某位“聖祖”說明宮中養了十萬宦官,每天都有人餓死。這種謊言要讓人相信並不容易,事實上明朝宦官加上宮女、女官,總數也不過兩到三萬人。國變之後,宮中服役宦官更是銳減,在光複神京之後一直處於一萬上下。

朱慈烺登基之後,這一萬的數目都難以維持了。太上皇崇禎建議朱慈烺廣募火者,但朱慈烺覺得這樣做對原本就很有壓力的大明人口是雪上加霜。沒有四、五億人口,根本無法保證大明全部國土的有效控製。

拖了又拖,現在終於到了拖不下去的地步。

“今日母後把我叫去,就是說的宮殿無人清掃的事。竟然有幾處屋舍的屋頂都漏了,久久沒人發現。”段氏小心抱怨著。

“沒人住的殿宇也太多了點,實在不行就推掉改成園子。”朱慈烺道。

“都是祖宗定下的製式,哪有說推就推的?再說,沒人住也沒空著,裏麵堆著好些東西呢。”段氏道。

“現在如何打整的?”朱慈烺問道。

“沒人住的地方隻有從宮外招人進來打掃,每回都弄得如臨大敵似的。”段氏今天在宮中走了大半天,輕輕捶著自己腫脹的腿,道:“請辭的宮人越來越多,這勢頭看上去止不住似的,怕是我家給的工錢少了?”

皇家當然不可能給的少。甚至比其他勳戚人家給的還多些呢。但是在皇宮裏做活的壓力也大,規矩又多,稍有不慎輕則挨打,重則發配流放,如果外麵有更好的活計,員工流失也是很正常的事。

現在大明有限地開放了路禁。百姓遷徙比過去三百年都要多。一方麵保證了沿途經濟發展,一方麵也有效地疏導了人口分布。帶來的新問題就是窮則思變,百姓的心思越發活泛,不安於現狀了。

“民間的無名白還能招到麼?”段氏問道。

朱慈烺搖了搖頭,道:“王承恩那邊回報,說現在寺廟裏的澡堂子都關了不少。無名白都跑山陝打工去了,沒什麼人肯入宮。”

段氏歎了口氣,道:“別說這些人不肯入宮,入了宮的還要往外跑呢。”

“不用宦官如何?”朱慈烺道:“三代時候肯定沒有宦官。就是先秦也未見全是宦官。”

“這等離經叛道事臣妾實在說不出口。”段氏道。

“這樣,宮中再清點一下,平日不常用的就送去圖書館、博物館放著。空出來的屋舍院落可以從外麵招人按時進來掃除,宦官就負責監督吧。”朱慈烺道:“再有恐怕就隻能讓宮女、女官成親之後繼續服役了。”

“人家也得照顧家裏吧。”段氏道。

“那就隻有多給銀子了。”朱慈烺道:“男人雇不到就隻有雇傭健婦了。”

段氏點了點頭,道:“隻有如此了。”

朱慈烺覺得在家政勞動上,男女的體能差異並不大,又不是行軍打仗,女人天生吃虧。就算有些沉重的東西要抬。宮中也不是找不到人。然而宦官經過兩千年的滋生,在時人眼中卻是必不可少的。似乎沒了他們整個大明就要垮了一般。

所以當永王要送來五百黑廝的消息傳到京師,立刻獲得了朝臣的眾**讚。其實他們也希望因此能夠過上鮮婢、黑廝伺候的新鮮日子。

方家鴻很快意識到自己暴殄天物,守著台灣竟然沒想到為皇帝家解憂。不過台灣土人已經有了文化的萌芽,不如澳洲土人那般好擺布。於是方家鴻用了另一個方法,將土人幼童淨身後豢養在營中,從一開始就教育他們服從和服務的美德。

至於朝鮮婢女的問題。早在英宗時候就有過禁令:嚴禁走私販賣朝鮮人到大明為奴。

朝鮮國王也曾多次上書懇請大明禁止這種不人道的人口買賣。

然而現在在英明神武的隆景帝治下,鮮婢之風再次盛行起來。而且為了規避崇禎二十年的“奴自複良”詔令,許多人家都是以“納妾”為掩護收納朝鮮婢女。

從周朝開始,華夏就是一夫一妻製度,對於妾沒有任何限製。理論上。隻要你吃得消、養得起,納個三五百房都沒問題。

朱慈烺是見識過後世“二奶”、“小三”猖獗的人,相比之下“妾室製度”反倒要光明有序得多。這種完全出於市場需要的社會行為,朱慈烺實在沒有能力去改變,所以隻能放任。

至於被販賣到大明的朝鮮女子,朱慈烺也隻能責令大理寺和都察院進行甄別。隻有非自願的朝鮮女子,才會被遣送回國。

事實上這種不願留在大明的女子才是真正的非主流。

首先不說大明的生活水平遠超朝鮮,即便小康之家隔三岔五也能吃頓肉打打牙祭。其次是這些女子大多出身低微,在朝鮮屬於下等人。而朝鮮的從母製度決定她們的兒女也都是下等人——即便生父是貴族都不能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