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宅的慈居裏,老夫人看著床上躺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那個人,眼神裏滿是驚恐,不知道如何是好,整個人呆站在那裏手足無措。
自從第一次見到女兒,每日都纏著自己去街上玩耍,必須聽那首自己編的童謠才肯入睡。她這三十多年裏從未如此開心,安心。當她看到躺在床上的自己,才認真思考這幾日的事情,自己一直被喜悅衝昏了頭。
百木長老耐心勸導老夫人。可老夫人始終不願魂歸,嘴裏念著女兒的名字,想就這樣和女兒一起生活。
“祖母。”柳長鬆帶九焰來到慈居,看到魂靈還在體外的祖母,他自懂事就知道祖母從未放下喪女之痛。
“鬆兒,我的心柔呢?”
“祖母,我們先回去,好嗎?”
老夫人老淚縱橫,嘴裏一直念著心柔,魂靈始終不肯回歸身體。
戌時已過,如果老夫人再不入體,恐怕魂靈會慢慢消散。九焰也顧不得老夫人的痛心疾首,和柳長鬆的雙目含淚。
“長老,快,不可再拖了。”九焰雖對三魂七魄之事頗感興趣,但畢竟不如這位藥師精通,魂靈不願回歸身體,九焰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
“乾坤有道,生死有門,陰陽死生,魂魄合一。”百木長老振振有詞,手指掐訣在空中畫了一個符,老夫人的魂靈緩緩融進身體。
柳長鬆長長呼了口氣,心中的大石頭終於落了下來。
祖母的發絲已經灰白,臉上的皺紋似刀劃過留下的傷疤,讓人疼惜。
柳長鬆很小就知道含章閣是家裏的禁地,除了祖母誰也不得入內。父親也偶然說過過世的姑姑,隻道姐姐命苦,如果活到現在在,定是位不尋常的女子。
“那個女娃娃?”柳長鬆麵露擔憂詢問九焰,那個女娃娃畢竟是姑姑的魂魄,不知九焰會將她如何?
九焰用無妄咒抹去了老婦人這幾日魂靈的記憶,再念清心咒助魂魄合一穩固,才放下心來,坐到椅子上休息。
九焰這一月裏,人間煙火吃的太興奮,剛才稍微用了些法力就身心疲憊,心中自愧要好好修煉。木離神色自若,如無事人般悠然的望著這一切的發生。
從九焰降生,木離的法力好似源源不斷,一直在增強,雖然平日裏貪玩了些,但並非頑劣。該看的書看,該修煉的心法也練,法力增長速度如蝸牛爬行。
木離如有使命般視九焰如命,隻要九焰不入險地,她隻會看著九焰興趣盎然的折騰,自己在旁樂得清閑。
“不知仙友打算如何處置那個女娃娃?”
百木長老自然也是會清心咒和無妄咒的,親眼目睹無妄咒與清心咒結印,白光乍現符咒環繞,整個青門裏資曆最老的長老,也喚不出如此光環。奈何自己肉體凡胎還得要潛心修煉,希望早日得道修的仙體。
“這個女娃娃死去了三十多年,為何靈魂始終未去轉世輪回,卻被魔氣侵染,渾身充斥著嗔恨怨念。”九焰自身淨化魔氣之後,對魔物的氣息總是敏銳的很。
“如果這女娃娃是你自小離世的姑姑,那為何對你祖母,對人有如此之怨恨?”
“我隻知道大伯與姑姑是龍鳳雙生子,七歲溺水而亡。或許大伯知曉此事!”柳長鬆恍然一驚,他也是在洛城柳宅長大,十五歲那年父親高升才合家遷居上京。印象裏大伯從未對人提及過此事,聽宅子裏的老人說,每年到了姑姑忌日,大伯總是一人在姑姑溺水的河邊呆坐一日。
翌日朝食過後,柳長鬆把休沐的柳乾道請到正廳,柳宅家主柳乾道正襟危坐,神色肅然,聽完柳長鬆講完事情的經過之後,身體微抖,引首以望,眼神裏情緒複雜顏色朦朧,好像在望向很遠很遠的地方。
“姐姐終究是恨我的。”柳乾道眼角的淚水滴落摔碎在地上,猶如他的心被捏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