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江並未因為悲痛而停止,他再次揭開結了痂的疤,把愈合的皮肉一點一點撕掉,展現出來才發現,傷口極深從未愈合過。
帝江癱坐在地上,雙目無神像個被抽走靈識的皮囊。
九焰的臉上又憤怒又悲傷,眼睛裏多了些血紅色,淚珠還掛在臉頰上。她被震的不知所措,本來她想的是用混沌靈火淨化了帝江的魔氣,讓幽冥魔君從此消失,再求了天尊,能讓幽冥界重見天日,歸於四界。
聽完帝江的故事,她才發現這不是她能左右的事情,這十幾萬年的恨他如何淨化的了,這世間的任何一種貪嗔癡,都能成為惡的因。
天帝的影子浮現在九焰腦海中,那些低姿態與和善的模樣都是偽裝,連三界最高的位置都是偷來的,九焰心中暗罵天帝冷血和心狠手辣,為何這十幾萬年都沒有人發現天帝的口蜜腹劍。
竹山靠在椅背上,出神的望著天空,帝江的事情他是知道些的,可今日他又聽到了更多的痛,他心情複雜。
百裏越依然端坐著,脊背直挺挺的,一隻手放在竹桌上,一隻手放在自己的腿上,儀態一絲不苟。
他的表情出賣了他,除了震驚還是震驚,他心中的三界之主,平日裏對人平易,悲天憫人,對一個繈褓裏的孩子也如此殘忍,他不明白,他想不通,高高在上的那個位置就那麼重要嗎?
帝江兩眼如黑洞,深不見底,他再次徹徹底底的經曆了一次拆骨割肉的痛。
竹山要他對九焰和百裏越說出實情,他照做了,在他心中這世間隻有竹山一人值得他信任。
幽冥界,幽冥族人是因為他才落得如此的,他願意為了他們的將來,付出生命。
屋子裏一片死寂,隻有深沉的呼吸聲起伏,竹山整理好自己的情緒,起身走到百裏越麵前,聲音有些沙啞拱手問道:“敢問神君,幽冥界為何成為了魔界?帝江為何成為了殘暴蒼生的魔頭?神君可有了答案?”
百裏越低著頭,嘴角微微抽搐,剛有些放鬆的身體繼而一緊,藏在衣袖裏的雙手又攥緊了拳頭,他眼中的微光也暗淡了下來。
他要如何回答,他能如何回答,他這個戰神是天帝親封的,還是帝江的條件換來的。
今日他終於明白,帝江可以為了幽冥族人,放棄了手刃仇人的機會,再回想天帝,他看似親善卻不容一點威脅。
天界裏的神仙都在揣度天帝的心思而前行,曾經有幾個有主意的,也都因為一些原因被丟進了天籟穀化為風,化為雨。
連他自己不也如此嗎?曆劫,神女,瑤華,看似天帝對他極為重視,哪一樣又不是天帝安排的。
他用冰冷高傲包裹住自己,成為天界最冷傲的戰神,不是他天生如此,是他必須如此。
“帝江好可憐。”九焰撿起一顆石子投進水裏,咕咚一聲,她能感覺到石子一直在下沉,她的心也跟著憋悶。
百裏越學著她的樣子也投了一顆石子在河裏,咕咚,河麵慢慢恢複平靜,可那塊石子永遠停在了河底,看不到摸不到,卻感覺的到。
“幸好你那時候的虛榮心,不然世間早就沒了幽冥界。”九焰淡淡的一句話,如根刺紮在百裏越的肉裏。
他轉眼看九焰,眼中閃著忽明忽暗的光,有慶幸有自責,還有對未來的擔心。
“你這是在誇我嗎?”
“對啊,有時候有些虛榮心不見的是壞事,有好心辦壞事,就有壞心辦好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