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過來了。”
李家大伯點點頭,彈一彈煙灰說:“你媳婦是不是又要生了?”
“是,9月的預產期。”
“這次行不行,托關係了嗎?”所謂的托關係就是找人去查一查肚子裏的孩子是男是女。
李朝輝的父親接口說:“查不查有啥用,月份大了,也墮不了,要還是個女兒就送人,沒兒子就得接著生,總不能不生了。”
“說的也是”他大伯附和,轉頭又問起別的,“鎮上的店生意怎麼樣?”
“還行,就是賒賬的多,每年要賬都煩死了。”
李家大伯說:“這年頭大家手頭都不寬裕,又不是人人都跟蕭家似的,忽然就起來了,隻要人家給就行,你看村裏那些村幹部,好歹還去你那賒賬,要是不去,光憑平日裏都散客,能有什麼生意。”
提到蕭家,李家父子倆都是一陣沉默。
如果和蕭家還是姻親,蕭家大兒子辦升學宴這事肯定就落在了李朝輝身上,這不得狠狠賺一筆?
奈何當時和蕭家鬧得太僵,村裏村外都看著呢,他這個當父親的一毛錢都沒給過娘倆,也沒主動去見過一回姑娘,那好意思現在腆著臉過去套近乎?
套不上近乎,自然粘不了光,隻有羨慕的份。
李朝輝心情灰暗地回到鎮上,看到大著肚子正在案板前切肉準備炒菜的妻子,心裏壓著火問道:“幾桌客人?”伸手接過刀。
妻子低聲回:“兩桌,包間一桌五個人,大廳有兩個客人,一共三個葷菜,兩個素菜,大廳那桌一葷一素,要的豬蹄還有拍黃瓜。”
“你去弄拍黃瓜。”
“行。”
因著生了三個女兒的關係,她在李家總是底氣不足,說話都越發輕緩,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怒了丈夫,上周還遭了一頓打,額角的青塊現在才散的差不多,仔細看還能看到一些微黃。
婆婆這時從院子裏端著洗幹淨的盤子走出來,放到桌子上錘著腰說:“年紀大了,幹不動咯,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村裏享福。”在鎮上這幾年,給兒子幫忙,沒日沒夜的幹,雖然能指使兒媳婦一塊幹,可她也早幹膩了,還是在村裏帶著,喂喂豬養養雞更輕鬆。
李朝輝聽到這話,一邊切肉一邊說:“現在天氣熱,出來吃飯的人少,媽你要是想休息,這幾天回去歇一歇,這裏有我和她在就行。”連妻子的名字他都懶得叫。
生不出兒子讓他聽到不少閑言碎語,生活的不如意也總覺得是和現在的妻子有關係,李潮輝正心煩意亂時,眼角餘光捕捉到一抹靚麗的色彩,大街上女人穿著一條淡藍色連衣裙,皮膚比從前看起來還要白皙上幾分,頭發柔順地挽在腦後,眉眼溫柔地牽著一個小姑娘,旁邊還有一個少女,應該是她哥哥家的那個小女兒,三個人似乎正在朝著斜對麵的餃子館走過去。
餃子館除了賣餃子也賣炒菜鹵肉涼菜,主要是鹵雞和鴨子,夏天的這些涼菜賣的比較好。
蕭槿讓圓圓和妞妞看著玻璃櫥窗內的涼菜還有雞翅雞腿什麼的。
“想吃什麼,選吧。”
看到越發秀美似乎也更年輕的前妻,李朝輝覺得自己像個灰頭土臉的流浪漢一樣髒兮兮的,他目光貪婪地看著她苗條的背影,期待她回過頭來看自己,又怕她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