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頡先生神色慌張,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衣袂在疾行中獵獵作響,心急如焚地趕來,直至立在軒轅麵前,仍止不住微微喘息,胸脯劇烈起伏。

他目光急切地投向嫘祖,聲音帶著幾分顫抖:“軒轅他……病情究竟如何?”

軒轅似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才緩緩地、極其微弱地睜開雙眼。

往昔那深邃明亮如星子般的眼眸,如今眼窩深陷,仿若被歲月侵蝕的兩口枯井,幽深得讓人揪心,無盡的疲憊與病弱從中滿溢而出。

他的麵色奇異而赤紅,恰似天邊燃燒到極致、幾近癲狂的晚霞,嘴唇幹裂得厲害,一道道血痕隱現,白色的幹痂雜亂地散布著,仿佛是這病苦在他唇上留下的猙獰印記。

那原本厚實而常帶威嚴的嘴唇,此刻艱難地開啟,發出的聲音比春日飄飛的柳絮還要輕柔,比涓涓細流還要微弱:“倉頡先生,當下這局麵,去往炎帝部落的重任,恐怕隻能托付於你了……你務必帶上嘲風,還有,各種貢品定要準備得豐厚周全……”

軒轅強撐著加重語氣,脖頸間青筋瞬間暴起,如條條青蛇蜿蜒,那本就赤紅的臉色愈發漲得似要滴出血來。

倉頡先生眉頭緊鎖,神色凝重得如同烏雲密布的天空,一邊不住地點頭,一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手,穩穩地、緊緊地握住軒轅綿軟無力的手腕,那手指仿若有自己的生命,食指、中指和無名指精準而輕柔地搭在軒轅的脈息之上。

他屏氣凝神,片刻後,長舒一口氣,神色稍緩,沉穩說道:“脈弱而弦,不過幸運的是節律尚平穩,依我判斷,應當不會有太大的凶險。嫘祖,你要多多熬製些滋補的湯汁,讓軒轅按時服用,切不可間斷。”

話語落地,倉頡先生便如一陣旋風,毫不猶豫地帶著嘲風轉身,那背影透著決然與果斷,轉瞬便投身於出使炎帝部落那千頭萬緒的籌備工作之中,身影漸漸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裏,隻留下一片凝重的氛圍在原地徘徊。

破曉的曙光才剛剛劃破天際,姬水之濱便被一層輕紗似的薄霧溫柔地籠罩著。

倉頡先生與嘲風身姿矯健,利落地翻身上了各自的坐騎。

隨著一聲雄渾的吆喝,坐騎踏入了那緩緩流淌、波光粼粼的姬水之中,頓時,無數晶瑩剔透的水花歡快地跳躍而起,似是在為他們的遠行奏響激昂的序曲。

盡管那姬水涼得如同尖銳的冰刺,無情地紮著他們的肌膚,卻絲毫無法侵蝕他們向西南進發的高昂興致。

一路上,他們的歡聲笑語如同靈動的音符,在這空曠無垠、寂靜悠遠的原野上肆意飄蕩,傳向遠方。

在他們身後,兩位精壯的男丁宛如兩尊堅毅的雕像,身姿筆挺,氣宇軒昂。

他們的眼神猶如敏銳的鷹隼,機警地在四周逡巡,不放過任何一絲風吹草動。

這二人,不僅是同行的夥伴,更是肩負著守護使命的忠誠侍衛。

其中一位,緊緊牽拉著備用的坐騎,那牲口許是被這長途跋涉的未知所觸動,不時地噴吐著粗氣,鼻子裏發出響亮的噴氣聲,尾巴也不安分地左右甩動。

另一位則穩穩地拽著馱滿部落貢品的黃牛,那貢品在牛背上堆積如山,隨著黃牛那沉穩而有節奏的步伐,微微地晃動著,時不時發出幾聲輕微的碰撞聲,似在低訴著這一路的使命與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