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烈烈,如曠野上不羈的獸吼,撕扯著天幕,殘陽似血,傾盡餘暉,將整個天地都染成了一幅悲壯的畫卷。

黃沙漫卷,如洶湧怒濤,吞天噬地般席卷而來,古道在這肆虐的風沙中若隱若現,恰似一條蜿蜒匍匐、遍體鱗傷的巨蟒。

西王母、黃石公、倉頡先生一行人的身影,在這昏黃狂暴的風沙中艱難前行,衣衫襤褸,發絲淩亂,滿麵塵灰,卻依舊步履匆匆,似是要與這漸沉的落日賽跑,一路西行,跨越過數不清的山川河穀,那些峻峭峰巒如沉默巨獸,奔騰河流似嗚咽哀歌,都在他們身後逐一退去。

待到踏入上邽這片土地,眾人身心俱疲,那一路的風餐露宿、披荊斬棘,加之此刻即將分別的愁緒,如同重重枷鎖,死死鎖住了他們的腳步,每一步抬起都需用盡全身力氣,仿若腳下生了根,又似灌了鉛般沉重不堪。

黃石公一襲月白素袍,衣角在狂風中肆意翻飛,長須如雪,隨風輕舞,那絲絲縷縷間,神色間透著幾分不舍與淡然。

他目光悠遠,似穿透這漫天風沙,望向了往昔同行的朝朝暮暮,又似看向那未知的茫茫前路,眼中的堅毅與眷戀交織,透著大隱之士的豁達與深情。

身旁的羽瑤,恰似這荒蕪沙海之中一朵明豔嬌花,靈動雙眸此刻蓄滿了眷戀,仿若兩汪盈盈秋水,隨時可能決堤。

她身姿輕盈若仙,一襲彩衣烈烈飄舞,斑斕之色在昏黃天地間奪目非常,恰似靈動的蝶,於狂風中倔強振翅,不舍離去這方熟悉天地。

倉頡先生一襲灰布長衫,衣角磨損,滿是旅途痕跡,神情凝重如鉛雲密布,他身旁的嘲風,威風凜凜卻又稚氣未脫。

那身姿挺拔似鬆柏傲立,身形矯健,舉手投足間龍子氣魄自然流露,雙眸明亮如星,熠熠生輝,即便飛揚塵土迷眼,也難掩周身鋒芒。

隻是此刻,滿心惆悵如藤蔓纏縛,將那往日的朝氣都掩了下去,隻剩黯然神傷。

“此去昆侖山,山高路遠,王母娘娘,您可要保重。”

倉頡先生上前一步,雙手莊重地拱手作揖,腰身深深彎下,向西王母行了個滿懷敬重與牽掛的大禮,那聲音仿若老舊琴弦,微微發澀,帶著一路相伴的深厚情誼,以及此別難逢的酸澀無奈。

西王母微微頷首,儀態萬方,神色端莊而慈愛,那超凡脫俗的麵容仿若精雕美玉,不見絲毫波瀾,可細細瞧去,眼眸深處一絲溫情悄然泄露,恰似破冰春水,淌出她心底的柔腸百轉,“倉頡先生,你留在此處,萬事也需多加小心,這世間變數繁多,詭譎莫測,往後可要多多留意自身安危,莫要讓老身遠在昆侖還心生掛礙。”

羽瑤雙手緊緊攥著衣角,指節泛白,貝齒輕咬下唇,直至咬出一排淺淺齒印,眼眶泛紅,仿若熟透櫻桃,盈盈淚光中,往昔與嘲風自幼相伴的點點滴滴如洶湧潮水,將她瞬間淹沒。

在玄石部落的時光,仿若一場綺麗美夢,清晰得仿若昨日。

那時節,他們如兩隻脫韁幼獸,穿梭在營帳間你追我趕,笑聲灑落一路;春日暖陽傾灑,老槐樹下,兩人較著勁比試攀爬,粗糙樹皮磨紅了小手,卻誰也不肯先認輸;夏日溪流潺潺,清澈見底,濺起的晶瑩水花在日光下幻出彩虹,映照著兩張滿是笑容的純真臉龐;秋日落葉繽紛,厚厚堆積,他們在其間嬉笑打滾,滿身枯葉碎屑,仿若披上斑斕鎧甲;冬日雪落無聲,蒼茫大地一片潔白,歪扭雪人立在營前,胡蘿卜鼻子、石子眼睛,那是他們共同的傑作,滿是童真童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