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歲那年,麥穗金黃,黃土漫天的山坡上有個小姑娘背著麥垛往上爬,我看見時她正在半坡最陡處,佝僂著身子左搖右搖顯得有些狼狽。我癱坐在樹上欣賞著她的步履,一步接著一步,很是沉穩,麥子將要掉落之際便一股腦往上抖,弄亂了頭發,倒也不失為老練,我瞧著難看的很,難受的緊。
等她再過來時,袖口已經布滿血漬,胳膊傷了道口子,我便搜刮了全身卻隻找到塊手帕,於是塞給了她。她看起來很是疑惑,不知作何言語,我便指了指她的傷口,她看起來也懂了,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胡亂包紮了傷口又急急忙忙去了麥地。
小姑娘一來一回地走著,我們也熟絡了起來,才知她叫“紀晨”,家就在塬上,今天趁著日頭好和爺爺來割麥子,家中就指著麥子過活,不敢懈怠。我在那兒看了她一下午,這小姑娘竟也不知疲憊,真是有趣。
黃昏之際,她背著最後一小摞麥子爬坡,後麵跟了一個老人,想必是他爺爺,拿著鐮刀慢悠悠走著。
我有些疑惑,湊近仔細看了看,紀晨已經明顯體力不支,臉上布滿了汗漬,眼睛泛著淚光,那老頭還在嘟囔著什麼,他媽的,他嘴裏還叼著一隻螞蚱。
13歲那年,我遇到了紀晨,她呀,以為我是要飯的還傻乎乎的給我烙餅吃,不過,她的手藝可真是好,韭菜餡兒用菜籽油拌過再混著豬油,那叫一個香。
之後,我隻要有時間就去找她玩,她說:“你每次過來的時候我都在幹活,又沒辦法陪你玩,你還是找其他人去玩吧,不然每次跑來白白的耽擱時間。”
我說:“不耽擱啊,也沒多遠,走幾步就到了,而且我以後隻要找好時間就沒問題了。”
“在家和你那些朋友一起玩不是也很好嗎,怎麼就巴巴地跑來找我一個總要幹活的人。”
“家裏沒意思,在這兒才暢快。”
聞言,她也不再多說。
隔天,烏雲密布,我想著今日天氣不好,她肯定是要待在家閑著的,正是個好時機,就穿好衣服出門去找她,誰知未到就下起雨來,跑到她家叩門一時又沒人開門,淋了好一會兒雨,心裏有些急。
等她迎我進去後我便不太想搭理她,她倒是一臉的不可思議,問了好幾遍這麼大的雨我怎麼還來了,看我冷的打顫又遞給我熱水,她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坐在旁邊喝著,喝一口往出哈一口熱氣,我說:“你怎麼喝一口就要哈氣啊,還真是講究人。”她也不氣惱,問我:“那你是怎麼喝的?”我喝了一口演示起來,沒想到水太燙我又不好哈熱氣,隻好裝作呼吸的樣子將熱氣呼出。
她當即笑出聲來,我尷尬地跟著笑了笑:“也不怎麼燙,隻是喝的太多沒有呼吸過來。”經這一遭,剛才淋雨的怨氣盡消,高高興興和她聊了一下午的天,盡興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