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話 烏蘭布和的三間井(1 / 2)

藏珠、強奇裏、鴻吉裏、莽烏特、賈紮拉和朵朵伊分別馳上沙丘,與分雷望著遠處百丈之遙的綠洲均心神暢漾。烏蘭布和沙漠是強唐統轄豐州和勝州之間、與塞外民族的緩衝地點,這個難以逾越的沙漠隻有三個水源,分別是陰山方向的三間井鎮,豐州方向的狼窯,勝州方向的玳軻嵒城。此時此刻,在眼前沙漠所矗立的一點綠洲已是分雷等人唯一生存的地點,分雷向身後望去,不滿百騎的買天烏騎甲勇士已是疲憊不堪,這些在草原大漠奔波的勇士能挺到這裏已經讓各部落敬慕的了,他揮了揮手,想招來孔果洛,可出人意料的,孔果洛並沒有出現,分雷一勒馬頭,逐騎找了一遍也不見人影。

“孔果洛哪去了!”

強奇裏轉過馬頭,摟著分雷的肩頭低聲道:“生都沒跟上來……”

分雷聽罷驀然一驚!

“不會的!孔果洛不會那麼傻!他不會為了一條狗返回大沙漠的!”

強奇裏捏了捏分雷的肩頭肉,道:“你別撒慌了,在你眼裏,生都並不是一條狗……”

“可是孔果洛!”分雷一拳砸在大腿上!他知道沙漠有多麼可怕!孔果洛折回去一定回不來了……

強奇裏滄然道:“買天的漢一定會吉人天相的。”

分雷隻感到雙目發酸,緊咬幹裂的下唇,仰望那沙漠的天空,雲朵搖曳著淡淡清恬,仿佛迷惘了人們的歸宿。他轉過馬頭,木然地立在藏珠和鴻吉裏的雙騎間,就在這時,隻見三間井鎮的西北方向抖起漫天沙霧,分雷等人麵麵相覷,均在心內升起不祥的感覺。

鴻吉裏望著幾乎蓋過天邊的沙塵,心有餘悸道:“不知道是哪方的勢力,我們還是避一避吧?”

分雷抬頭望向天空,苦笑道:“避無可避,你看到天上那個黑點了嗎,對方已經知道我們來了。”鴻吉裏和藏珠舉目望去,果然一隻翱翔的獵鷹正劃著弧舞,臧珠皺起黛眉道:“三間井是鐵爺的地盤,隻要我們有金,再強的敵人也得給他麵,到時我們補充了清水該不成問題。”

分雷讚許地說道:“可敦所言甚是,現在我們人困馬乏,隻看那揚起的沙土便知他們坐騎有力,騎手精力旺盛。”說完揚起大手,眾騎秩序井然地跟在分雷身後,馳進了三間井鎮。

三間井鎮分三方走向,背靠大漠一端的是東南方,所以四季和大漠獨特的氣候令此鎮陰冷風強,小街上的荒草***隨風滾去,周遭零零散散的婆娘紮著手革,幾個孩瘋鬧地滾做一團,又散開拐進鎮巷之,買天烏騎甲緩緩駛進主街,並在街央咧咧風揚的黑旗客棧下勒住了蹄。

分雷望著那三張迎風而抖的黑旗,哼笑道:“傳說土家裏死了人,親戚的臂上就帶著黑花。”

藏珠一手捋著馬鬃,一邊沉吟道:“三間井,三方路,奠旗常,鎮外戮。”

“嗬嗬,好個鎮外戮,這黑旗就是奠旗啊。”

藏珠點點頭道:“黑旗客棧的鐵爺隻認兩個理兒,一是金二是水,若是巧取豪奪,下場跟那條狗沒什麼區別。”分雷聽他說狗,這才注意到黑旗客棧旁邊的巷口,一戶人家正烹著沸水,使刀撥狗皮呢。

分雷哼了一聲,上下打量著黑旗客棧,三層夯牆,倒是抗風,諾大的前院擺著幾口缸,而央立著一根圓八尺、三尺高的木樁。

顯然鴻吉裏也看到了,問道:“那是做什麼用的?”

分雷笑道:“也是兩種用法,但願用不上它。”

“那究竟是什麼?”

分雷抿住笑意,望著那木樁道:“那叫捶柱,你看到它戳入土裏的地方嗎?那撅起的一粒沙就是勇士的一滴血。”

鴻吉裏驀然一驚,愕道:“莫非這就是大漠傳說的巴哈禿兒之柱?”

“不錯。”臧珠接過話岔道:“所謂巴哈禿兒就是你們漢人所稱勇士的意思,而這個柱正是衡量一個巴哈禿兒力量的關鍵,規則是用五指按在木樁表麵,單憑一臂之力五指壓去,看樁入土幾分而定勝負。”

鴻吉裏聽罷比劃了一下,搖頭道:“雖然護在可汗身邊經年,但自愧沒有那種神力啊……”

分雷拍了拍坐騎的屁股,又整了整馬鞍,似乎沒有聽到鴻吉裏的言語,臧珠瞄了一眼分雷,莫棱兩可地說道:“也不知道大草原第一巴哈禿兒會按下幾分呢……”

分雷使繃簧刀哢著馬股間未落的糞便,隻是嘿嘿笑道:“買天的人不玩這個。”

“玩?”臧珠愕然道:“難道你不明白這是草原上最高的榮譽?”

分雷瞅了瞅那木樁,聳聳肩後道:“還是看鐵爺怎麼說吧。”

話音剛落,隻聽黑旗客棧堂口內傳來震天大笑!藏珠和鴻吉裏本能地向後退去,隻聽笑聲由遠而近,一個粗曠不修邊幅的高大漢邁出堂口,此人身量尺!外披敞襟英雄襖,腰圍黑狼裘,在太陽映照下狼豪閃閃發光,顯然是用黑狼崽的皮縫製的,確是名貴之極,再看他噌噌發亮的光頭,竟與那分雷一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