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奚聯軍盡起餘眾,排山倒海地狂壓而來,那被鮮血激起的凶意,已完全將生死拋在霄雲外。
梭倫舔了舔幹裂的嘴唇。
他知道,最後的時刻來了。
納福堡像塊蜜糖,被成千上萬的螞蟻團團包裹住,不消半個時辰,隻剩幾百人的環刀勇士們被擠壓在堡頭,僅存的兩位八大刀徒也命喪於亂刀之,傷痕累累的梭倫機械地揮舞著斬馬刀,就在重重人海,突然傳來一陣犀利的號角聲!
梭倫抹下滿臉鮮血,聞聲望去,隻見東線城門大開,千騎加寧兒部戰甲分左右兩路殺來,左肋是紅甲先鋒大將娜耶,右肋正是黃金甲納什。
震天的馬蹄如海潮一般狂卷而來,納什舉起豹頭重劍衝天地暴起一聲大喝!前排騎兵齊整地豎起長槍,接著排在馬前,在疾速的奔襲下,兩翼騎兵閃電般豁入納福堡左右敵兵陣。
被衝飛或挑起的契奚士兵慘叫迭起,兩路騎兵硬是殺開了兩道血路,在納福堡防線前並合在一起。納什豹頭重劍在手,上劈下刺,逐漸靠向娜耶後喝道:“把梭倫給我搶出來!”
娜耶一聲得令,領著一隊悍士捉刀攻進納福堡,這時的梭倫已如血人一般,見救兵殺來,想仰天大笑,可喉幹澀,隻憋出幾聲沙啞的古怪聲音。
當娜耶手舞雙刀殺上堡頭時,梭倫的身旁隻不過區區十幾人了。
就在這時,堡下突然響起號角,娜耶與梭倫俯視下望,隻見納什陣前突起異軍,兩個手握長刀的大將率領兩千騎兵橫插進來,一時殺得納什措手不及!
這兩千騎兵顯是新銳,在突襲之間直殺得加寧兒部人仰馬翻,納什雙眼紅芒厲閃,一馬當先殺入那兩人身前,怒道:“來者何人!”
其一個長刀大漢咯咯笑道:“我乃奚騎大將崔珠克!你就是乳臭未幹的納什吧?”
納什冷笑一聲,瞄了一眼另外一騎,回聲道:“我道是何人,原來是分雷的手下敗將,今天算你走黴運,爺爺可沒分雷那好脾氣,抓了你你就是死路一條!”
崔珠克聞言怒從心來,分雷帶給他的恥辱傳遍了草原大漠,這刻被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一番奚落立時殺意更濃。他一舉長刀提馬就要殺去,卻見旁邊那騎橫刀攔住去路,他一看刀鋒的寒芒,不覺愣了一愣。
“聽聞加寧兒部這頭人之位,是別人讓給你的,是否屬實?”
納什驀地一震,緊鎖眉骨冷聲道:“你是誰!”
那人於亂軍依舊鎮定自若,摸著馬鬃嗬嗬笑道:“我就是契丹主帥肅熱,方才所問是否屬實?”
納什眼泛過極其複雜的神色,就連手的豹頭重劍也垂了下來。
肅熱哼笑一聲,眯著眼睛淡淡道:“加寧兒部的頭人之位是世襲而來,本該是你們的先鋒大將娜耶,可她一界女流難當大任,在加寧兒部先頭人臨終前親點你為額婿,將頭人之位交於你手,這是可不是!”
納什聞聽此言終於色變!他狠聲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肅熱仰天響起一陣大笑,隨後一提戰馬,閃電般切入加寧兒戰陣,手起刀落下連劈飛數顆首級,他回頭之際,雙眼綻放出懾人的寒芒,道:“加寧兒部與我契丹草場之間隻隔數百裏,這刻貴部窮兵而出,部內隻留婦孺,如果爾等今日全部戰死,我將率軍蕩平加寧兒!到時貴部將在草原除名!”
納什聽得目瞪口呆!
肅熱說的不錯,加寧兒部的所在雖然地理開闊,但畢竟是在突厥、契丹與奚部的夾縫,當初率眾增援玳軻岩城也是觀望突厥的車鼻可汗雄才偉略,希望借此一戰將兩部的利益捆在一起,可人算不如天算,車鼻的死已讓他在內心深處泛起了搖動的漪漣,他回首望了望不滿千的加寧兒部戰騎,這幾乎是加寧兒部的所有家當了……
忽然之間,納什意識到,縱然在今日全部戰死,也免不了本部的血光之災,他猶豫了。
分雷望著隻有少數突厥戰士留守的東線,忽然蕩起一絲不安,他拎著奔狼繃簧刀穿過激戰的人群,找來年尼雅和孔果洛,道:“納什出擊了,這小行事武斷,我怕東線會有事。”
年尼雅點點頭道:“這裏隻留下莽烏特他們就成,我和老孔帶人去看看。”
分雷皺了皺眉,道:“我也去。”
三人言罷冒著刀光箭雨抽出一百買天烏騎甲,在分雷的帶領下奔向東線。東線城防有納福堡在前,還沒有沾臨太多血光之災,城內的老弱病殘也集在東城牆後,他們穿過大街,由東大門旁的角門策騎而出。
很快,沿路的死屍就越來越多了。
遠處的納福堡喊殺微弱,這讓分雷等人越覺不安,當他們看到加寧兒部逐漸向賀蘭山移動時,那不祥的感覺被驗證了。
千加寧兒部戰騎隨納什正撤往賀蘭山,萬餘的契奚聯軍毫不理會這支騎兵大隊,隻顧向納福堡發起最後的攻擊。
當分雷看到堡頭孤身影支的梭倫時,他的心仿如被千斤大石壓住了一般,他幾乎不能相信,納什竟然叛變了!
“分雷!”
一聲震天的大喝由敵軍傳出,分雷等騎暗叫不好,隻見崔珠克提著長刀率領騎兵衝殺而來,轉瞬之間,百多人竟成了契奚聯軍的新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