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人,滿頭白發,在陽光下,顯得有些明晃晃的刺眼。
“不,不夠愛,朕沒能一同衝進去。”
林見墨否定,像個小孩子一樣,不停的搖著頭。
他看著地上焦黑的泥土,不知道在想什麼。
那日朱藤過來時,沒有一分猶豫,便衝了進去。
一同跟隨而來的人,甚至來不及阻攔。
他有一身武功,不像林見墨,幾乎是時日無多的一個廢人。
“嗬,衝進去又如何,就能救得出嗎?”
不知為何,想到薑茶在他懷裏逐漸散了生機,心裏麵生出來一抹悲涼。
那悲涼,從心底貫穿四肢百骸,讓他眼眶有些酸澀。
“你不懂!她一個人會害怕的!朕不能讓她害怕。”
林見墨大聲的反駁他這句話,一張臉生氣的皺成一團。
可是說著說著,竟然哭了起來。
“可是……可是朕讓她害怕了,朕沒能進去。”
“真是沒用,朕就是一個沒用的廢物,朕沒用……”
他淚如雨下,看著那一雙攤開了的手。
掌心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抓不住。
聽到林見墨的自責,他卻突然想起來了他曾經的惡劣。
曾幾何時,他也做出來了那麼多傷害她的事情。
他喜歡她在懷裏委屈的撅著小嘴,喜歡她炸了毛的生氣,喜歡她站在他對麵,勢均力敵同他談條件……
可是重要的不是他喜歡什麼,重要的是,那個人是她。
對他來說,一切就像到了一個新的起點,一切又像是回到了原點。
他朱藤,仍舊孑然一身。
看著一身狼狽的男人,朱藤強行壓下心頭的煩躁,對他說道:
“林見墨,你確實沒用。”
江天暗淡,波浪滔天,皚如山雪。朱藤一身龍袍,站在橋頭。
自打取代林見墨,做了皇帝以來,他每日都要站在這裏,看著遠處。
他看著沒有邊際的江水,整個人是那般威嚴肅穆。
至高之位,他得到了,可以隨心所欲了。
但是薑茶,不見了。
“皇上皇上,再給我講一講薑氏的故事,好不好?”
稚童清脆的聲音響起,眼底是獨屬於孩童的天真爛漫。
朱藤抱起了這個孩童,臉上帶了溫和:
“阿叔說過,不用對阿叔這麼疏離的。”
那個孩童又說道:“阿叔阿叔,好不好嘛?”
孩童撒著嬌,將朱藤的龍袍抓得皺巴巴的。
他看著遠處的江水,在微涼晨風與洶湧波濤中,說道:
“上次說到他親眼看著薑氏沒了呼吸,卻無能為力。”
“在後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他都在懷疑,為什麼明明討厭一個人,卻會不顧一切的衝進去救她。”
“甚至於在知道了沒有生還的希望,願意陪她一起去死。”
說到這裏,朱藤歎了一口氣。
孩童脆生生的聲音響起:“阿叔,那後來呢?那個沒有進去的男人病好之後,一定會傷心吧。”
朱藤搖了搖頭。
多年過去了,再回首往事,就像蒙上了一層薄紗。
“那個男人,病沒有好,也好不了了。”
“他的骨灰,就葬在這條江。”
思緒模糊時,清脆的鼓掌聲在耳邊響起來。
“阿叔阿叔,你的故事講的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