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著眼睛,表情凶狠,跟我爸爸是截然相反的兩種人。爸爸總是很平靜,談吐輕聲細語,溫柔儒雅。可是我在他身上,找到了爸爸都不曾給予過的安全感。
我從口袋裏,拿出皺皺巴巴的錄取通知書遞給他。他打開錄取通知書,眼睛裏綻放出一抹驚喜的光。
“哎喲!我說祖宗!這是好事,你哭什麼啊!嚇死我了你!”
好像懸著的心,突然放了下來。我感覺到他全身都變得放鬆,一邊看,一邊低頭傻樂。
“這個寧州農業大學屬於985還是211?”
我知道他在調侃我,還是抽咽著跟他解釋:“985那麼好考啊?普通一本。”
他如釋重負地吐了一口氣:“小姑奶奶!你總算說話了!這不是考上了?你哭什麼啊?”
我不知道應不應該告訴他,我們好像沒有這麼熟。抹了抹眼淚,還是沒有選擇開口。
他忽然想起了什麼,起身去衣櫃上麵取下一個盒子,打開,裏麵是一雙嶄新的運動鞋。
“前幾天我去找你來著,在你們學校門口蹲了你三天,愣是沒看見你人!你不會是告訴我的假地址吧?”
他猜得沒錯,我確實不想再跟他來往了,本身也沒多大交情。可是擺在明麵上說,我還是覺得難堪。繼續保持沉默,騙過他一次,今天我不想再騙他。
他察覺了我的異樣,把盒子遞給我:“得!人都大學生了,是我高攀了!這鞋我穿不了,你來都來了,穿上試試?”
可能是這句大學生刺激到了我,也可能是因為別的什麼,我再也沒能維持心中的倔強,把所有的事情都和盤托出。
“我上不了大學了!我爸爸不供我!”
這句話,超出了他的理解。他詫異地看著我:“為什麼啊?”
或許在別人眼裏,我是一個幸福的孩子,可是隻有我自己知道,自己是在一個什麼樣的家庭裏長大。
這些年,讀書再辛苦,壓力再大,我都能咬牙堅持下來。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擺脫原生家庭。可是最後的希望,卻被爸爸親手粉碎。
“他心裏沒有我,他所有精力都放在他的新家庭上。我滿18歲了,他說沒有義務再承擔我上學的用度。”
我想起爸爸看弟弟時的眼神,那種溺愛,我一刻都不曾享受過。
他撓了撓頭:“你這算是離家出走?”
我堅定地看著他:“不!是掃地出門!”
他陷入沉默,像是在思索。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對我說:“也不是上不了學,不就是學費的問題嗎?”
我好像知道他要說什麼,趕緊擺手。
“我不能要你的錢!”
他突然笑了起來:“哈哈哈,你想得美!”
尷尬!我羞愧得無地自容!
他笑了一會,又繼續說:“你滿18歲了,為什麼不自己掙學費呢?學費要多少錢?”
我怎麼就沒想到!我的腦海裏閃過了一道驚雷,心髒的跳動都加快了許多,很快我又冷靜下來。
我沒有過賺錢的經驗,而且學費不是一筆小數目,雖然不知道具體數額,但是再低也得一萬以上。
一萬塊,可是我從小到大,想都不敢去想的一筆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