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安說:“我們調查了你的父親,你的父親是有名的學者,他幾十年來發表過無數的論文。
其中有十幾篇,是他在早年發表的。
也就是你十二歲以前。
他每篇論文提出的觀點,都是精神衛生學和心理學的裏程碑。
幾十年來被一次次驗證無誤的真理,究竟是怎麼得出來的?
你最清楚不過了對嗎?
因為你是那些實驗的主人公,親曆者,或者準確地來說,是實驗品。”
題安看到鍾德一的神色開始恍惚,眼神開始淩亂。
他乘勝追擊,“你的一舉一動都會被記錄下來,你的應激反應其實是實驗刺激,你的每個情緒都經過了精心設計。
你童年的世界,就是那個實驗室。
其實是一間思想的繭房。
唯一的光源不是太陽,而是頭頂的實驗室燈泡。
你不知道為什麼,前一秒你被關進籠子,後一秒又被抱在懷裏。
你不知道為什麼,剛剛適應了一個安撫玩具,就會被粗暴地拿走。
你不知道你會不會像那些血淋淋的小動物一樣被殺死。
你無法解釋荒誕的一切。
你無法釋懷焦慮苦悶的一切。
你經常被湧上心頭的孤獨感打入絕望深淵。
你有莫名的恐懼,不切實際的期待,對親情天然的渴望。
你代表公式,代表數據,代表理論,但你無法代表自己。
你父親的笑容從來不會對你展露。
他的笑容出現在得出正確的實驗結果之後。
你的父親也會觸摸你的臉,隻不過隔著一層厚厚的“溫室”玻璃。
你的十年被切割成了一個個實驗階段。
直到十二歲,你的人格趨於完善,已經不再是心理學和精神學好的研究範本了。
你走出了實驗室,見到了真正的世界。
世界於你而言是陌生的,你不會和人交往,動作思維過於重複機械,這些都讓你被排擠在群體之外。
直到你遇到了你的妻子,袁芳。
你父親對科學的盲目崇拜,對人性的枉顧和褻瀆毀掉了你的人生,她是你伸手不見五指幽暗人生照進來的一束光。
你重獲新生。
你以為你痊愈了,不再受童年的影響,你以為你可以像正常人一樣去生活,去愛。
但你從來沒有想過,袁芳是不正常家庭關係中的索引病人。
你的病症通過袁芳展現了出來。”
鍾德一呆怔。
題安定了定,說了一句:“病人不是袁芳,病人是你!”
刑警隊辦公室。
大家難得清閑下來喝杯茶。
肖鳴說:“案子終於破了。
這個鍾德一可憐又可恨。”
歐陽說:“可憐?
他有什麼地方可憐?
就因為小時候被虐待,就有資格殺人嗎?
世上那麼多不幸的人,他們不也在努力的活著嗎?
甚至有的人因為自己淋過雨,還會主動幫別人撐傘。
照我看來,用這種變態方法殺人的殺人犯就是垃圾,不配為人。”
肖鳴說:“是啊,我也覺得他不配得到同情,但如果追根溯源,他也是受害者。”
題安:“有的人生來是魔鬼,有的人是被製造出來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