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了錢吧？”張強倒坐在一輛自行車後座架上，漫不經心地問道。
“這B崽子想放老子鴿子，躲在學校不出來。”
“操”或蹲或站的幾個將手裏的煙頭一摔，跳起身來。
見到周圍幾個小青年麵露凶相，不懷好意的圍攏上來，王令心髒幾乎要蹦到嗓子眼了，兩條腿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起來。他戰戰索索地從褲兜裏摸出皺皺巴巴的幾張拾圓人民幣，小李廣一把抓過，看都不看，一巴掌摔在王令麵頰上，“你他媽犯賤啊，不扁你兩下還不拿出來”。圍上來的幾個青年似乎也來了勁，有人一把揪住王令的耳朵，王令的腦袋也隨之偏向過去，“聽說你好不得了啊”一股夾雜著煙草氣味的口臭幾乎熏得王令喘不過氣來。但是他此時隻覺得腦袋裏嗡嗡作響，強烈的恐懼感使得括約肌猛烈的痙攣起來，幾乎有種快失禁的感覺。
“算了，算了，今天收到了錢，就不要打他了”張強發話了，於是王令的耳朵得到了解放，但那人還拍拍他的臉“崽啊崽，明天再給爺帶一條紅塔山來，聽到了啵”。王令機械地點點頭。
“不帶，爺錘死你去”一個矮個委瑣的家夥神經質地攀著王令的肩膀猛跳起來，王令以為這下真到要挨打了，條件反射地雙手抱著頭縮成一團，不料肘關節卻不輕不重地落在他肩胛上。
周圍叉著腰，抱著胳膊的幾個哈哈大笑起來。“沒（讀毛）意思，走走走，去玩電子遊戲吧！”一夥人嘻嘻哈哈、勾肩搭背地走開了。
王令摸著依然發燙的麵頰，木然地站在原地發了一陣呆，什麼也沒有想，一步一挪，慢慢地走回家去。
王令進門時，父親正坐在沙發上翻看著報紙，抬起頭問了一句：“怎麼這麼晚回來？”“最後一節課講卷子”王令不敢抬頭看父親，“考了多少分？”父親習慣性地伸出手來。王令乖乖的從書包裏抽出昨天就發下的數學考試卷遞到父親手裏。
“不錯，有進步”父親簡單看了一下分數，比較了一下紅勾勾紅叉叉的比例，滿意的說“上回考了59分，這次終於及格了。”母親聞聲從廚房裏出來，接過試卷左翻右看“在班上排得到多少名？”
王令從母親手裏奪回卷子，含糊的說“二十多名吧，這次題目好難”。
“那是那是，大家都難嘛”母親笑著說“先喝點肉湯，專門為你做的”
晚飯後，王令坐在自己的小房間裏，麵前雖然擺著課本，但一個字也看不進去，放學時的一幕一幕總在腦海裏回映著。明天還要被他們敲詐一條煙，紅塔山一百多塊錢一條，肯定是買不起的，最多弄一條黃紅梅，也要四十多塊錢。他奶奶的，連我老子都抽不起黃紅梅，抽的是兩塊錢的南方，他們憑什麼要我給他們買紅塔山。
王令恨恨的捏緊了拳頭，自從小李廣李昌留級到班上以來，已經敲詐了他幾次了，不但所有的早餐和零用錢貼了進去，還不時要以學校要交錢為借口撒謊向父母要。算起來起碼有兩三百塊錢了。有時候一時沒籌到錢還要被這夥人拳打腳踢。每當因沒有早餐錢而飽受饑餓折磨時，卻瞅見小李廣一夥人啃著麵包、火腿腸，喝著汽水，吃不完的還到處亂扔，恨不得掄起板凳砸這幫吃冤枉的家夥，可惜實在沒有同時和幾個、十幾個混子學生較量的勇氣。
明天到哪裏去弄錢呢？王令苦思冥想著，卻始終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王令…王令…”窗戶外傳來卷毛高浩和黑皮白少偉破鑼般地叫喚聲。王令走到窗戶邊，推窗往下一瞧，昏黃的路燈下，卷毛和黑皮兩個各跨在一輛自行車上，仰著臉朝上麵張望著。看到王令在窗戶邊，卷毛舉起兩隻手做了個打電子遊戲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