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閉上眼睛,細細回想。或許這一切的一切,隻是我窮極無聊的一個夢?當我睜開眼睛,就再沒有Gigi,更沒有房間裏像落湯雞一樣的蕭師妹。
然後當我睜開眼睛,房間裏果然就沒有了蕭師妹。
因為她正站在我的眼前,在浴室裏。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走了過來。我們一起站在花灑下麵,淋著另外一場,溫熱的雨。
下一秒,她說,師兄,抱我好嗎?我冷。
所有的“可以”跟“不可以”,都禮崩樂壞了。地板正在搖晃,世界即將瓦解,我手裏唯一握著的,隻有這對單薄的肩膀。
水漸漸變得熱了,花灑噴出的範圍並不大,但已經足夠溫暖兩個人。
剛才在冷雨裏,她沒有說過一句,如今在浴室裏白茫茫一片,氤氳著溫暖的蒸氣,她卻不斷說,抱緊點,好冷。
天底下受委屈的,並不隻我一個。
我們本來是要接吻的,可她突然就哭了起來,於是我停下了所有動作,聽她斷斷續續地哭訴。
有什麼好哭的呢,其實?
我想,就是這樣了,她一輩子都會是個愛哭的女孩,就算到了七十歲,也隻是一個愛哭的老女孩。她一輩子都需要男人來保護。而Gigi呢,她天塌下來都那麼鎮定自若,永遠不給我保護她的機會。
不想時還好,一想起Gigi,接下來滿心裏都是她了。
蕭師妹說,昨晚剛回去不久,那個賤人就出現在她宿舍樓下。
我想,那個時候,我應該正扶著Gigi的EX-BF上車。
她說,我恨死他了,可是他帶著一大束玫瑰,還有吉他。
我想,哦,我從來沒送過Gigi玫瑰。
她說,我恨死那個賤人了,可是他彈起了吉他,不顧所有人圍觀起哄。
我想,跟我表姐夫一個德行,那次跟Gigi一起去海邊燒烤……
她說,所以我還是有點心動了,他說他已經跟那女人徹底決裂了,他說他愛的還是我,求我原諒。他還一邊哭,一邊跪了下去。
我想,如果我對著Gigi下跪,情況會有所改變嗎?
她說,整個宿舍樓都轟動了,所有人都探出頭來,看他的笑話,他卻一點都無所謂。不管是怎麼樣的女人,有個男人為了她這麼丟臉,都一定會感動的。師兄你知道嗎,如果不是因為想著你,我一定就原諒他了……
我突然像被雷劈了一下,整個人從夢中驚醒過來。
我欣喜若狂地拍手,心裏湧起一個瘋狂的念頭。
蕭師妹被我嚇著了,我回過神來,盡可能用最嚴肅的表情說,師妹,我求你一件事好嗎?
蕭師妹茫然地點了點頭。
我一字一頓道,下星期六,跟我去民政局。
所以說,我又站在這裏了,南山區民政局門口,故事開始的地方。
這是上午的十點鍾,天氣仍是不錯,隻是涼了許多。
我穿著粉紅色的襯衫,外麵是一件連帽小西服,手裏拿著顏色喜慶的結婚證。這本證件從生效到現在,不過是十二個工作日的時間,而今天我們就要把它報銷掉了。
深圳速度,如假包換。
我打開結婚證,端詳了一下,照片上兩人笑得非常有默契,都是一副大便秘結的表情。或許這張照片從一開始,就已經暗示了結局?
現在回想起來,這是一段非常不靠譜的婚姻。我跟Gigi的個性相差了九條街那麼遠,因為誤會而閃婚,因為理解而閃離,這樣的結果,實在是很合理,也很合乎邏輯。
當然了,話雖這麼說,回想起過去的點點滴滴,我作為一個多愁善感的文學青年,仍然是感慨萬千。
但是還能怎麼樣呢,塞浦路斯有句諺語說,人無百日好,女無百日紅……
正在我臨風興歎的時候,一輛的士在麵前嘎一聲停下了。車門打開,下來的果然是Gigi,她今天穿一件短裙,跟我一樣粉紅色的襯衣,跟結婚登記那天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今天她穿了一雙高跟鞋。
我站在民政局門口,深吸了一口氣。我的心上人是個蓋世美女,有一天她會踏著七彩祥雲,身披黃金戰甲來下嫁給我。
我猜對了這個開頭,大家卻猜錯了結局。
我對Gigi點頭微笑,Hi,好久不見。
她的臉色比我還輕鬆,這讓我多少有些沒趣。隻見她微微笑了一下,迎上來挽住了我的臂彎,說,走吧,我已經預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