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深吸了一口氣——
好了,終於,at last,我要上場了!
我三兩步跨上台階,從蕭師妹手裏接過話筒。呃,我從來沒有當眾唱過歌,就算被人拖去KTV,我也永遠是在玩骰子,喝可樂。
好吧,作為一個與眾不同的文學青年,非常偶爾的,我也可以與民同樂一下。
這個moment,我拿著話筒唱了起來。我知道我完全不在調上,我也知道自己的臉紅得發燙,我還看見前麵的同學捂住了捂耳朵,但是這一切的一切,統統都不要緊。
雖然人山人海的,但這首歌,Gigi,我隻是唱給你聽。
我沒有六尺高
我卻會待你好
我願接受你一切的改造
你似美麗城堡的一個待嫁的女巫
……
一曲終了,聽眾熱烈鼓掌,當然沒有人喊安可。
Gigi在台階下望著我,搖頭說了句什麼,看口型是……
你這白癡。
我這白癡放下話筒,然後從液晶電視後麵,變魔術般掏出好大一束玫瑰。我從沒有當眾送過玫瑰,更沒有當眾表白過,因為這很丟臉,也不符合我富有內涵的文學青年形象。
但是在今天,在這個moment,為了我心愛的女人……
浮誇那麼一次,又如何?
我像個純情王子,慢步走下台階,把玫瑰雙手奉上,放在Gigi麵前,幾乎碰到她的鼻尖。
我注視著Gigi的眼睛,飽含深情地說,Gigi,我請你原諒我。
她卻向後退了一步,又搖著頭說,朱□□,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但床鈴碎掉的時候,我對你的感情也碎掉了,所以我們……
我把手指放在唇邊,噓。
嗯,沒錯,那是我六歲時送她的定情信物,但它是塑料的,所以掉在地上就碎了。但如果它是金屬的……
我朝著路旁的一輛銳誌揮手,親愛的表姐夫還有表姐,捧著件東西走過來,那樣子像是一對超齡的花童。
我把玫瑰暫時交給表姐保管,然後接過了那串花花綠綠的東西,我說,Gigi你看……
這串東西乍一看,有點像達文西的“要你命三千”,實質上,它是一個鋅鋁合金的,床鈴。
我向Gigi展示這偉大的傑作,這些金屬部件,全部是由表姐夫的工廠壓鑄的;至於上麵花花綠綠的顏色,還有這些圖案,是由我跟表姐合作完成。嗯,均勻漂亮的這些,都出自我表姐的巧手;而另外像鬼一樣難看的部分嘛,是出自文藝青年之手的,抽象主義畫作。
我高高舉起這個床鈴,就好像我舉起的,是下半輩子所有的幸福。
我看著她的眼睛說,Gigi,我們從小認識,分開十多年後重新遇上,竟然還有結為夫妻的幸運。就像你說過的那樣,這都是上天的計劃。因為我做了一些你無法原諒的事情,這個計劃出現了一些波折,這也是為什麼我今天會站在這裏。
我鬆開手,把床鈴扔到地上,它沒有碎,堅固正如我的決心。
我深深呼吸,接下去道,但這並不表明,上天的計劃是錯的。恰恰相反,上天是給了我一個機會,讓我清楚認識到這一點:地球上有好幾十億女人,而你,卻是我唯一正確的選擇。
我撓了一下腦袋說,沒錯,在生活習慣上,我們是有小小的不同,但這些都是細節。就跟我編圖書一樣,選題跟大綱才是最重要的,細節的問題,就等我們慢慢修繕吧。
我從褲兜裏掏出戒指盒,然後再單膝跪地,嘿,我可是有經驗的人士。
圍觀的人群發出一陣喧鬧,群眾演員們已經沉不住氣了,紛紛叫囂道,答應他吧!
蕭師妹、表姐、表姐夫、掉頭回來的拓海、老王、小蘇,還有今天來助陣的所有同事,齊刷刷對我比出大拇指,good job!
攝影部的同事掏出長槍短炮,要拍下這愛情故事裏,最為經典的moment。
我打開戒指盒,裏麵仍然是那枚Kitty,的確是很小的一粒,但並不妨礙它跟陽光一起閃爍。
所有的背景都淡去了,地球上隻剩下我和Gigi,而我正在向她告白,用盡世上所有的抒情。
我抬頭凝視Gigi眼睛,答應我,我們不離婚,好嗎?
她的笑容比陽光還耀眼,她伸出手——
好啦,白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