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無風無雨,難得平靜。薑無痕坐在桌旁,趁著火光,用軟布擦拭著自己的刀。
門廊外忽然吹起一陣風,搖動紅燈籠中的燭火,她向外瞟一眼,便知道又是江家的暗衛出去了,這幾夜反複如此,她對此已經習以為常了。
過了半晌,她覺察到窗外有動靜,隔著窗紙,有一道影子快速的閃過。
“呼——”她靠近桌案邊的燭火,然後輕輕吹滅,房內陷入一片無際的黑暗。
窗戶被慢慢推開,那個黑影先是探進來看了看房內。見四下無人,便一手撐著窗框,身姿輕快的從窗邊翻了進來。
他走到桌邊,看著桌上燃了一半的蠟燭,正怔住時,一陣冰冷刺骨的感覺傳到他的脖頸。
“誰派來的?”薑無痕從一旁黑暗的陰影中無聲現身,她一手持著刀至他身邊,刀尖從後麵繞過,抵住那人的胸口。
見那人正要轉過來,她便把刀尖刺了進去。她警告道:“再動就殺了你。”
她沒想到對方卻絲毫不顧威脅,一手抓住她的手腕把刀拔出,又先她一步轉過身來,攬住她的腰。
在近距離下,她借著微光看清了他的臉,刀差點從手中鬆脫。
“短刀抵在胸口是不能一刀致命的。”他扶著她的手緩緩向上挪,直到把刀尖抵到了他喉結處,隻聽一個熟悉的聲音輕笑著:
“這裏才是要人性命的地方。無痕,要試試殺了我嗎?”
“你還真是固執,萬有骨。”她蹙著眉頭從他手中掙脫,想起剛剛跑過去的暗衛,恐怕就是來抓他的。
“怎麼進來的?”
府內守衛森嚴,若是有人用輕功,定會被暗箭射上幾百個窟窿,也不知他是耍了什麼花招,竟能平安無事的進到她房內。
“我讓仇憐在這院子周圍各放了一把火,他們恐怕得費些時間。”萬有骨伸手把窗關上,又回過頭微微一笑道:
“這兩天過的還好嗎?”
薑無痕怕被別人發現,隻能壓著聲音道:“好不好都和你沒關係吧,我記得我上次說過讓你回去。”
“我也記得我說過一定會把你接走。”萬有骨走近她,看到她頸上纏著的繃帶,輕聲問道:“脖子怎麼了?”
他剛想伸手去觸碰,就被她一掌推開。
“不用你管。”
“你現在可還是我的徒弟。”他撐著下巴笑了笑,眸中的影子卻加深了些。
薑無痕露出一絲不耐煩的神色,她壓著他的肩膀,一把將他按在牆邊,厲聲道:
“我沒有時間和你閑扯四海八荒,你以為把旁邊暗衛支開就沒事了?趕緊離開,不然你在這連骨頭都不剩。”
“你這麼關心我的安危,讓我有些感動呢。”萬有骨鬆鬆然道。
“不要再開玩笑了!”薑無痕有些生氣。
他現在可是四麵楚歌,怎麼還能樂的出來?江燈若是知道他一個人自投羅網,定會高興的放爆竹。
萬有骨歪著頭看她:“我隻是想聽你親口再說一次,你真的想要留在這嗎?”
他第一次看見她著急的神情,他原本實在擔心她會在江家的折磨下會變成一具不知喜怒的空殼。
現在看到她炸毛的樣子,他總算放心了些。
“這還重要嗎?”薑無痕淡然道:“我已經無法離開了。江燈織了一張天大的網,我居然全然不知,走到今天這一步也是自作自受。”
“沒有什麼能困住你,除了你自己。”萬有骨凝視著她:“你之前不是也逃跑過很多次嗎?”
“那不一樣,你能不能不要再糾纏不休了?!”她垂下頭低吼著,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這副模樣,她不甘的囁嚅道:
“我那些小聰明,放在這裏是不管用的。”
“無痕,你到底在害怕什麼?”他追問道。
“我怕你死!”
薑無痕猛地出聲,她泛白的雙唇顫抖著,目光帶著不甘看向萬有骨:
“你知道嗎,這兩天江燈殺的人比我見過的都多。他倚仗著皇權便可以隨心所欲。你雖是月愁掌門,可他也是江家家主。單憑你夜闖私宅,他就可以告你一條禦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