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外麵驚天動地的響聲才慢慢平息,兩個小子蜷縮著身子蹲在黑暗的狹小洞窟裏,“要不咱們出去瞧瞧?”白亦辰小聲說道。田校尉過了一會兒似乎才反應過來有人跟他說話:“啊?”白亦辰再次小聲說:“外麵沒什麼聲了,我覺得我們可以出去看看了。”田校尉緩緩開口道:“別.....再等會兒吧。”白亦辰麵對這位有官職在身的軍官也不敢不從,於是剛要舉起的手又縮了回來,說:“田校尉,您說咱們勝了還是敗了?”田校尉沒有開口隻是微微的搖了搖頭,白亦辰也搞不懂他是想表達沒勝還是不知道。“哎,希望武叔他在另一個洞裏也沒事吧。”田校尉緩緩開口:“哪裏有什麼另外的洞,這裏間就這麼一個。” “啊?您說啥?不是吧,您也是第一次來,怎麼知道就一個洞?”白亦辰滿心懷疑的說。
“開戰前王校尉跟我說的,叫我看情況就躲進來,就這麼一個,沒有其他了。”田校尉幾乎是顫抖的說出這句話。
“我去!真的假的?那武叔.......”說罷白亦辰也不顧什麼上下級了,直接雙手抬起去撐石門,可是當手一觸碰到石門時,就感覺到黏黏糊糊,他也不知是啥,伸到鼻前聞了聞,這分明是血,而且是那種還沒完全凝固的血,他胃裏一陣翻騰,其實在交戰時血腥味已經充斥戰場,隻是當時他處於極度緊張狀態,嗅覺都喪失了,現在冷靜下來,再深深吸了一口,整個人都不好了。用力在身上擦了擦,又再度抬手去頂石門,哢啦一聲,石門隻動了一點點就頂不動了,“趕緊給搭把手,我一個人撐不開!” 好嘛,這下著急的也不尊稱田校尉了。田校尉愣了一會兒才慢慢伸出手和小白一起用力向上頂,終於在兩人合力下才把石門頂開,小白先是偷摸的伸出頭向外觀望了一下,似乎沒有什麼動靜。於是慢慢從洞裏爬了出來,躡手躡腳的走到房門那裏,輕輕拉開一個門縫從裏往外觀察,外麵全是自己大周的士兵,似乎是在打掃戰場,這才放下心轉身去拉田校尉,可是當他轉過身時瞬間呆在了原地,原先一個人怎麼也頂不開石門的原因找到了,明明是武大叔整個身體呈跪姿跪在了石門上,他的右肩插著一把刀,他的心口有一把刀,他的整個頭皮已經沒有了,顯然是被蠻子剝了去。小白第一反應是想吐,那個被剝了頭皮的頭顱,隻剩下臉了,其餘部分全是裸露的血肉,兩隻耳朵也沒了,武叔眼睛鼻子嘴巴都有血流出,但是表情卻很安詳,小白身體一軟跪倒在地,一路跪著來到武叔麵前,雙手抓住武叔肩膀瘋狂搖晃大聲哭喊:“武叔,武叔,您醒醒,您醒醒啊,武叔,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你明明是逃命第一人的,你怎麼就不跑呢?武叔啊,你讓我以後怎麼辦啊,再也沒人護著我了,再也沒人給我講故事了,武叔啊......”
外麵的官兵聽到了哭喊聲,跑進來幾個看到這一幕,低下頭歎息一聲轉身出了門,田校尉這時慢悠悠從洞口爬出來,站在白亦辰身後:“打仗就是會死人的,你別太難過了。”小白怒目圓瞪轉頭看著田校尉卻軟聲軟語的答道:“嗯,我知道了。”田校尉本來被他的眼神嚇退了兩步,但是聽他答話的語氣又是這麼謙卑,瞬間也不想嗬斥小白了。
“嘭嘭嘭”沉重的腳步聲從門外而來,小白和田校尉一齊轉身望去,進入視線的是一個身高八尺的壯漢,年齡約莫50多歲,渾身包裹著銀色的戰甲,右手扣扶著掛在腰間的刀柄上,身後紅色的大氅無風自動,那是一張非常立體的麵容,隻是一道刀疤從右上額斜劃到鼻尖,右眼明顯受刀傷所致,已經失明呈灰黑色。下巴上的胡渣很短,看上去也就是這兩天清理過。
一道雄厚的聲音從壯漢口中傳來:“風兒,回營。”這句話好似沒有摻雜任何情緒,就那麼平平淡淡,但是給人的感覺卻是收到了無法抗拒的命令似的,田校尉麵對壯漢隻是微微點頭,不敢發聲。頭都沒有扭一下徑直朝門外走去,壯漢轉身剛走兩步然後駐足,轉頭瞥了一眼小白:“你和他一起躲在裏麵的?”小白懦懦的答道:“是...但是我.....”話還沒說完,麵前這位將軍毅然邁步走出了那扇門。“是呀,我隻是一個躲在小洞裏苟且的逃兵,有什麼資格和借口麵對將軍、麵對死去的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