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走了,在那個霜葉飄舞的季節。那天的天很冷,營區的地麵都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白霜。
老兵捏著我的胳膊,眼眶裏噙滿了淚花。“小子,你要加油,你一定要去T大隊。”
我點頭,說班長,你放心吧,我可是天生的狙擊手。
老兵笑了,狠狠地在我胸上擂了兩拳,然後,他頭也不回地爬上了汽車。臨走前,他最後一次衝著我吼。
“你一定要替我進T大隊。”
老兵走了,帶著遺憾離開了他熱愛的軍營,離開了他愛若珍寶的88狙擊步,離開了這座被他爬遍了的大山。
他不得不走,因為他再不回去,家裏介紹的對象就得吹了,而那幾千元才彩禮,也一分都拿不回來。所以,他必須回去,因為,他們那兒,比我出生的那座山,還要偏遠和貧窮。
我開始玩了命地訓練。一開始,高連還很高興,經常在點名的時候號召大家向我學習。可越到後來,他便越覺得不對勁兒,終於把我叫了過去。
“你小子是不是不要命了?”高連劈頭蓋臉地問我。
“我要進T大隊。”
我沒有理會高連的憤怒,很平靜地說出答案。
“那也不能這麼玩命吧?你真當自己不是人啊?從今天開始,沒有我的同意,不許你再碰槍。這是命令!”
滿肚子火的高連將我攆了出來,讓我好好地反省、反省。
我不敢與他爭辯,因為我知道高連是個說到做到的人。於是,我的日子閑了下來,由一直的忙碌變得突然間無所事事。這種感覺讓我很難受,所以,破天荒地,我第一次將林默拉到了營區後的山坡上喝酒。
“墨塵,不是我說你,你也太玩命了。”
林默將一大口二鍋頭倒進嘴裏,噴著酒氣說我。
“我答應過班長,要進T大隊的。”
我望著太陽西沉的方向,在那一座又一座大山的後麵,在那個遙遠的西北,是老兵的家。
“T大隊啊!”林默沉吟了一聲,突然不說話了,隻是一口一口地喝著酒。
於是,在那個冬日的下午,在斜陽灑照的半山坡上,兩個剛換上上等兵軍銜的年輕士兵,就那麼你一口,我一口地喝起了悶酒。直到將那一斤裝的二鍋頭喝成了底朝天,才相互扶攜著,一步步晃回營區。一邊走,還一邊扯著嗓子唱。
“十八歲,十八歲,我參軍到部隊,紅紅的領章映著我,開花的年歲,雖然沒戴上呀,大學校徽,我為我的選擇,高呼萬歲……生命裏有了當兵的曆史,一輩子也不會感到懊悔!”
春節過後,度過了訓練準備期的軍營開始忙活起來。從師部開完軍事部署會的連長,回來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我們全連137號人拉到了操場上訓話。
“小子們,給我好好加把勁兒,這次決不能再輸給紅三師那幫家夥了,明白沒有?”高連站在隊列前大聲地問我們。
“明白!”我們扯著嗓子大吼。
高連開始變著法兒折騰我們。為了在這次全軍區的偵察專業比武中拿到好的成績,我們全連上下都憋足了勁兒訓練。那陡然間增強了好幾倍的訓練強度,讓熬過了那煉獄般三個月的我們,也感到有點兒吃不消。
每天早晚都是全副武裝的10公裏越野,吃完早飯後便開始各專業的訓練;下午是分隊或單兵的對抗演練,全連137號人都滿山跑地捉起了迷藏。晚上是夜間科目訓練,就算熄燈睡覺了,高連還會時不時地來兩動緊急集合,拖著全連的人出來跑一趟武裝越野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