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槍刺 第二十一章(1 / 3)

為了讓前階段參加反恐任務的弟兄們疲憊的身心能夠得到調理,我們不再被派出去執行任何戰鬥任務,而是呆在大隊進行休整。每天都用一些基本的體能技能訓練,如武裝越野、俯臥撐、扛原木、戰術、格鬥等等來消耗我們因戰鬥而分泌過多的腎上腺素。當然,思想政治教育是必不可少的,這是我軍的特色和傳統。不過,說句實話,我對這種千篇一律的政治教育並不感冒。並不是說教育無用,隻是覺得現在的政治教育實在是太單調了,基本上就是照本宣科,實在誘發不出我多少學習的熱情來。

不感冒歸不感冒,可教育還是得上的,而且還不能打瞌睡,必須得在教育筆記本上一條條記下來。相信許多的戰友都有和我差不多的感受吧。對上教育反感,卻又不得不參加,要是某次因為什麼原因拉下了,還得在事後把教育內容補上,因為這是要檢查的,是一項必須完成的政治任務,是一個戰士政治是否合格的最基本的評價標準。

在休整的同時,許多因為出外執行任務而耽擱了的個人事情也得趁這時候一起處理。這其中最重要的一項,應該就是收取積壓下來的信件以及回信了。

記得那是我從邢台回來後的第二天,中隊的通信員從大隊的收發室抱了一個大大的紙箱子回來,那裏麵裝的全都是信,全都是在我們外出的這幾個月裏,積壓了下來,由大隊統一保管著的信。然後就是挨個宿舍的發信,基本上每個人手上都能拿到好幾封,就連當兵幾年來基本上沒有信件往來的我,也破天荒地一下子收到了十好幾封。

通信員笑著說,墨塵啊,你算是創曆史新高了啊,全中隊就數你信最多了,還全都是女孩子寫來的,而且還不是同一個,我看啊,指導員怕是要找你談心了喲。

我笑了笑,說了句謝謝,順便掏了支煙給他點上,算是給他的物質獎勵。叼著煙,他抱著箱子樂嗬嗬地繼續挨個屋地發信去了,一邊走還一邊嘀咕,要是每天都能有這麼多信來,那他連煙都不用買了。

我笑著搖了搖頭,一屁股坐到了床上,斜靠著床架開始一封封拆閱那些精致的帶著淡淡清香氣息的信箋。

這裏麵有姐姐的、有馨兒的、有琴的、還有若寒姐的。

她們的第一封信基本上都是說很想我,不知道我現在過得好不好,是不是每天都還是那麼的辛苦等等。

第二封也大同小異,都是責怪我為什麼不回信,是因為太忙還是什麼原因?可再忙也不致於連回封信的時間都沒有吧?

前後兩封信的時間大概間隔了一個月,正好是我拉練回來去西北的時候。

第三封信就不同了,姐姐說,墨塵啊,看來你真的是很忙啊,忙到連抽空理姐姐一下的時間都沒有。她說,有時候,她真希望我沒有當兵,尤其是沒有當那什麼特種兵。她寧願我還是以前那個帶著點憂鬱和自閉的大男孩兒。

我苦笑,望著窗外如洗的碧空默默地說,姐姐你知道嗎?我已經再做不回那個男孩兒了,再也做不回了。

突然,有輕輕的哭泣從屋子裏響起,那是明顯地強壓抑著的哭泣。然後,是“砰”的一聲雙膝跪地的悶響,而那哭聲,卻再無法壓抑,終於變成了號啕的痛哭,與那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娘啊!”的哭喊一起爆發了出來。然後,他開始使勁地磕頭,“砰砰砰”使勁兒地往水泥地板上磕。一邊磕一邊哭著喊娘,喊兒子不孝,不能給您送終,不能讓您見著兒子最後一麵。我們的“黑牛”兄弟,就那麼一邊哭一邊喊一邊死命地往地上磕,連額頭破了,血流了一臉也不肯停下來。

原本在各自的床鋪上默默看信的兄弟們都站了起來,不約而同地圍了過去。已經不需要詢問了,我們都知道“黑牛”遇到了什麼,可我們偏偏卻無法給他任何的安慰。當一個人失去了他至親的人,當一個兒子突然間得知,生養自己,操勞了一輩子的母親已然撒手人寰,卻還沒來得及享到一點兒清福時,那種悲與痛,又豈時任何的言語所能安慰?

我們隻能將他從地上拖起來,死死地抱住他,不再讓他不要命地磕頭。我們隻能緊緊地摟著自己的兄弟,陪著他一起傷心,一起難受,一起去承受當初選擇這條路時就已預料到的結果。誰叫我們是軍人,誰叫我們穿著這身軍裝?誰叫這世界上總有那麼一些混蛋不肯讓我們的國家安寧,讓我們的父老鄉親不能安安穩穩地過日子。自古忠孝難兩全,自古忠孝難兩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