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槍刺 第六十七章(1 / 3)

從橫斷山脈的密林裏鑽出來之後,我算是徹底的放了一回大假。半個月高強度的體能消耗,令我本就不堪重負的腰再一次鬧起了大罷工,讓我不得不再次住進軍區總醫院的病房,趴在床上每天麵對著那令我生厭的雪白牆壁。

說實話,這次進去的時候,我已經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我這腰看起來是沒多大複原的希望了,沒準,這次一進去,等診斷書一下來,我就得和T大隊的兄弟們永遠道別。如果,換一個普通點的作戰單位,我或許還能繼續穿著這身馬甲混日子。可T大隊不一樣,這裏是不需要閑人的,更不允許有混日子的人存在。就算大隊網開一麵讓我繼續留在那兒,我也沒有那個臉麵呆下去。

如果真要走,我會不會舍不得呢?等待診斷結果的日子裏,我不止一次這樣問自己。而每一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樣。我已經在那座軍營裏呆了三年多了,草木還會長在一個地方不願挪根呢,更何況我這個人呢?我舍不得那座山,舍不得那座山裏的人,舍不得那山裏的一草一木、每一棟建築甚至是每一條小路,更舍不得身上這繡著“中國·特種部隊”胸條,膀子上掛著閃電利劍臂章的叢林迷彩。我舍不得的,可就算我舍不得又能怎樣呢?一個不能再奔跑,不能在潛伏,不能再執行任務的狙擊手,還能繼續呆在那個地方嗎?就算可以,我自己也沒有那個勇氣呆下去。

這次給我陪床的是我的好兄弟林默,對於我現在的身體狀況,他是再清楚不過的了。所以,他很憂心,擔心我這從新兵連一起出來,一起進入高連的偵察連,再一起走進那座號稱地獄的訓練營,最後又一起進入T大隊的兄弟,會不會就此離開。他知道我舍不得的,知道我舍不得那杆命根子一樣的88狙,舍不得在同一座軍營裏,一起生活,一起訓練,一起戰鬥,一起流血的戰友。

記得在一次訓練閑暇的聊天裏他對我說,墨塵,你知道嗎?你變了很多。你不再像以前那樣封閉自己了。雖然,你還是那麼地沉默寡言,但你的內心卻是火熱的。其實吧,我們這群人都應該算是同一類生物,都給自己披上了一層堅硬的外殼,卻把一顆滾燙滾燙的心深深地藏了起來,不願讓別人看到、接觸到。隻不古哦,你表現得更激烈些罷了。你想想,在這個彼此生死相依的集體裏,一個心靈自閉的人可能生存下去麼?尤其是作為狙擊手來說,如果你得不到大家的信任,那麼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兄弟們又豈會放心地把自己的後背交給你?

我笑笑沒有說話,我這兄弟還真是了解我啊!不錯,我真的變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當初參軍入伍的初衷,那點改變我糟糕自閉性格的願望已經實現了。雖然,我的外表仍如林默所說的那樣沉默寡言;雖然,我仍有那種孤獨的感覺,就是冷鋒說的有些人天生就是孤獨的那種與生俱來的孤獨的感覺,但我真的已經不再像當初那樣自我封閉了。就好像,那扇一直緊閉的窗戶打開了一樣,而我就站在這打開的窗戶前,靜靜地觀察著,體會著窗外的世界。

診斷的結果很快就下來了,大概是因為上次我絕食大鬧醫院的影響仍在,也可能是因為病情沒有想像中那麼糟糕,所以,診斷結果一下來,曹醫生就告訴了我。

那是個下午吧,陽光暖暖的,從沒有拉上窗簾的窗戶撒了進來,烘得人身上也是暖洋洋的。幾個月沒見,曹醫生的鬢邊竟已多出了幾根白色的頭發。他笑眯眯地把診斷書遞到我眼前說,墨塵,你看,情況沒你想的那麼糟糕。這下該放心了吧?你還脫不下你們T大隊這身迷彩的。

我承認,當看到診斷書的那一刻,我一直懸著的心,一直在舍得與舍不得之間徘徊的心確實放下了不少。於是,我笑著向他說謝謝,不用讓我又挨一次刀。因為這次他們對我的治療方法,將是物理療法。

曹醫生嗬嗬笑,他說,這才對嘛,笑笑多好。二十郎當的小夥子,別成天冷著張臉。笑完了,他又接著說,你們大隊對你的病情很重視的,聽主任說,上午他還接到你們秦大隊的電話,要我們無論如何也要治好你的腰,不能讓一個這麼優秀的戰士就這麼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