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夜裏,我們終於如願地遁入了山區,雖然這西北的山不像南方那樣有密集的植被,但這複雜的山林地形,比之一望無垠,沒有多少遮蔽物可言的荒原,對我們這類拚命逃亡的人來說,要輕鬆和容易許多。總之,從進入山區的那一刻開始,我和鄭建軍的逃亡基本上算是成功了。
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越獄逃亡,如果不出什麼差錯的話,它也應該是最後一次。我不是那種喜歡尋求刺激的人,而越獄和逃亡這種運動,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件絕對刺激的事情,更何況,這樣的刺激還是與死亡結伴同行的。
在三天四夜的逃亡裏,最危險,離死亡最近的一次,是在第二天的夜裏。那個晚上,我們成功地擺脫了一直吊在身後的那一個排的武警。正當我們暗自慶幸終於甩掉這個難纏的尾巴,讓他們以為我們並沒有從這條路逃跑而放棄了對這個方向上的追蹤時,我們遇到了一群絕對意想不到的家夥。
那是一群狼,兩隻眼睛裏散發著綠油油寒光的狼。它們拖著長長的尾巴,呲著牙咧著嘴,冷冷地看著兩個突然出現在它們麵前的人類。
那一片幽寒的綠光讓我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即使被稱為百獸之王的老虎,在狼群麵前也隻有逃命的份兒。那不是一隻,也不是兩隻、三隻,那是一群,數量至少在30頭以上的狼群。
鄭建軍說,冷靜,冷靜,千萬不要衝動。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聲音在顫抖,要換在平時,我肯定會笑話他也有害怕的時候。可這個時候,我不可能笑得出來,因為,我也害怕。我想,就算換作任何一個人,在這個時候,這種情況下遇到一群惡狼,都會從心底感到恐懼吧。
兩個人和一群狼開始了靜默的對峙,我能清晰地聽見狼群粗重的喘息,甚至能聞到被夜風吹拂而來的那喘息中的腥臭,肉食性動物特有的腥臭。
我的步槍中還有28發子彈,如果按一槍一個來算的話,加上鄭建軍手中的槍,我們能幹掉這群狼。可那隻能是一種美好地奢望,就算我和鄭建軍真能一槍幹掉一頭,可眼前有30多頭狼啊,隻要它們一個衝鋒,我們這兩個人類根本就不夠它們撕的。所以,我們和狼群開始了對峙,按照野外對付狼的常識來說,我們這時候應該升一堆火,野生動物都怕火。可問題是,現在我們根本就沒有生火的條件,更何況,我們還是逃犯,隻要一生火,追兵不用多久就能趕過來。雖說被他們抓回去總比被這群狼撕成碎塊吃進肚子裏強,可是,就算等離我們最近的武警趕過來的時候,我們這兩個大活人,恐怕早就進到狼肚子裏去了吧。
怎麼辦?我心裏一直在思索脫身的對策。跑?就算我跑的再快也快不過四條腿的狼。打?兩個人對付30多頭狼,雖然我們手上有槍,可如此近的距離,用腳趾頭也能想到會是什麼後果。還有就是,我們怎麼會突然遇到狼群?以我和鄭建軍的直覺,不可能對這樣的危險一點感覺都沒有。
鄭建軍問我在想什麼,我說我在想為什麼會突然遇到狼群。我的回答讓他也沉默了起來,好一會兒才輕輕地說,“是啊,怎麼會突然遇到狼呢?而且,事先連一點感覺都沒有,奇怪,奇怪!”
沒有理會他的自言自語,我繼續我的思索。我在回憶我野外生存課上,教官曾經介紹的有關的狼的一切。人們都認為狼的天性裏帶著殘忍,或者說,所有肉食性野生動物,也就是說能對人類造成危害的動物都是殘忍的。可實際上,並不是如此。不管是以殘忍著稱的狼,還是百獸之王的老虎,以及叢林中天生的獵手獵豹,它們一般隻在肚子餓的時候才會向別的動物發起攻擊,因為它們要填肚子。還有一種情況它們也會發起攻擊,那就是有別的動物侵入了它們的領地。為了捍衛自己的地盤,幾乎所有的野生動物都會毫不猶豫地向入侵者發起進攻。那麼,我們現在遇到的是哪種情況呢?
這種靜靜的對峙已經持續了10多分鍾,狼群依然沒有動,依舊隻是用那慘綠的目光盯著我們。與此同時,我也發現了那頭站在狼群中身形最為高大魁梧,眼睛中的綠光也是最深最亮的頭狼,它是這群狼的首領。它在狼群中靜靜地打量著我們,充滿了警惕。是的,它的眼中流露出的是對未知的警惕,而不是對於獵物的那種殺意。
我猛然間想到,對於這些從來沒有見過人的狼來說,人類對於它們是種未知的存在,而任何一種動物,對於未知的東西,天性裏都有著一種恐懼,恐懼之後才是好奇。也就是說,它們也同樣在害怕我們。因此,這個時候,我們絕不能露出一絲的膽怯和軟弱,因為狼這東西和狗一樣,都有著仗勢欺人的臭毛病。
突然,狼群中的頭狼發出了一聲淒厲的狼嚎,它是在警告我們不要試圖入侵它的領地?還是在向我們這兩個不速之客挑戰?而我們,應該怎麼做?後退?那這些畜生不會放過吃夜宵的機會。應戰?開玩笑,兩個人對30多頭狼?活得不耐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