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雪了。
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三場雪。
不是很大,一點點微末的雪花,落在地上沒一會兒就化成了雪水。
丁霖下班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他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將自己縮成一團。
他戴著一副眼鏡,戴著口罩,將自己遮掩的嚴實,寬鬆的衣服也掩蓋不住瘦弱的身形。
他一如既往地走進地鐵站,坐了十幾站回到了冰冷的家。
這樣每天兩點一線的工作他已經維持了五年。
他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設定隻有上下班和睡覺吃飯。
手機隻為工作,不為娛樂。
家裏的裝飾都是暗係,沒有一點色彩。
就像他的人生一樣,過往灰暗,前途無光。
今天還是一個特殊的日子,他的生日,在冬至。
所以他下地鐵後去吃了一碗小餛飩。
他已經很久沒有吃東西的欲望了,常常吃不下,吐了吃,吃了又吐,他也不知道意義在哪裏,可總想再堅持堅持。
開了十幾年的老店,味道不錯,很熱乎,難得的,他沒有吐出來,算是一件好事。
回家洗漱完睡了一覺,第二天又是重複一樣的步驟。
打卡上班,隻不過今天他不一樣,他提交了離職申請表。
他如釋重負,什麼東西都沒有收拾就走了出來。
今天他得去醫院一趟,藥吃完了。
他回到家收拾行李,坐在沙發上發呆半天,似乎也沒什麼需要帶的。
手機鈴聲突兀響起,他看了眼手機,接了。
剛接對麵就傳來氣急的聲音:“你要鬧到什麼時候?為了一個男人拒絕出國留學,和家裏斷絕關係,好不容易穩定工作幾年,你也不小了,也該成家了,你又辭了工作幹什麼?你眼裏還有我和你爸嗎?”
丁霖沉默的聽完,想扯動一下唇角,太勉強了。
努力半天,他隻說了一句:“對不起。”
電話那頭傳來嗚咽的哭聲還有不絕耳的咒罵。
這樣的事情不止一次了,五年來,不止五年。
他總是接到這樣的電話,沒有意義的責怪,哭喊。
他麻木了。
掛斷電話,他拉上行李箱離開了這個熱鬧非凡,卻給不了他溫度的城市。
輾轉十幾個小時,他回到了熟悉的土地。
低矮的山重疊,錯落的建築物,依舊帶著一點灰蒙蒙,看起來陳舊的,有點髒的。
幾年不見,這裏也發展的很好。
很多地方熟悉又陌生。
腳下是熟悉到親切的黑色煤灰,因為雪水的融化,有些泥濘。
他打了一輛車,還是十塊錢。
說不出來的感覺,像是從未離開,又像是一個夢。
出租車停在一中學校門口的時候,他有點恍惚。
和記憶中不一樣的是,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是夏天,特別熱特別熱的夏天。
枝繁葉茂,學校建築掩映在一片綠意盎然中,還伴隨著蟬鳴。
今天這裏光禿禿的,冷風特別大,刮的丁霖幾乎站立不住。
他揉了揉泛著疼痛的胃腹,喉嚨眼裏泛酸,他扶著樹幹幹嘔了半天,嗓子火辣辣的疼。
緩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悠悠的走到了校門口值班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