擱在以前,連夜審問犯人後,第二天別說早朝了,就是宵夜穆眠野都不一定能爬起來吃。
可是今兒腦子裏裝著事兒,心緒難安,馬車都行半道兒了,又拐個彎進宮。
按他計算的時辰,原本應該正好趕上下朝。
偏偏這幾天的謀逆案把諸位大臣嚇得不輕,一個個兒打了雞血似的,三個月前做出的功績都要暗戳戳再拿出來給陛下說一遍,以示衷心。
你一句我一句,愣是把下朝時間往後拖了小半個時辰。
一眾大臣三三倆倆聚著往外走時,起先還沉浸在五王逼宮的震驚裏,指天戳地,言辭亢奮。
不知道是哪個眼力勁兒好的瞅見了穆眠野,噓的一聲,烏泱泱一群大臣瞬間默契的沒了聲響。
隻見廊道邊兒席地歪坐著一個人,身著蟒袍,頭戴玉冠,腰間纏著一柄閃著寒光的軟劍。離著五步遠,都能嗅見濃烈的腥氣,再看那褲腳和鞋麵兒上星星點點斑駁的血痕,和未幹透的閃著鹽花兒的衣擺。
幾乎是不用想,都能知道到這位閻王又是剛從大牢裏出來。
“步子輕點兒……”,一老臣按著身邊的學生,“你上個月才從地方調任回京,還沒見識過這位的脾氣……”
那學生年紀也不小了,沒見識過還能沒聽說過?
可是他卻也不害怕,反而好奇的湊上去,試圖一睹真容,嘴裏還念念有詞,“老師您說過,攝政王雖行事狠厲,殺人如斬草,可手裏從沒沾染過無辜之人的鮮血,且勤練兵,推新政,造福百姓,輔佐新帝,有他坐鎮,乃是國之大幸……”
他話還沒說完,穆眠野忽然轉過了頭。
眼神隻迷離了幾瞬,就恢複清明。
他一宿都在跟五王搞心理戰,身心俱疲,這會兒困的眼睫毛都能扇死蒼蠅,耐性實在好不到哪兒去。
“你杵本王身後做什麼,你對著本王屁.股吞什麼口水?一副猥瑣樣兒,吏部如今選官連腦殘都要?是不是明年跛了腿兒的馬都能上戰場了?”,又轉頭看向那老臣,麵色愈發不善,“你這老頭,是不是你遞折子參本王收男寵是荒.淫無度?噢,隻許你娶妻,本王就隻能孤獨終老?”
那年輕人被懟的目瞪口呆。
聽說過無數次攝政王的“豐功偉績”,也不止一次聽同僚說攝政王難以相處。他原先還以為會是位不苟言笑,寒若冰霜的角色。
實在不曾設想,會是這麼個“難以相處”。
寧正立揉著眼睛從大殿裏出來,還沒站定呢,就見文官武官分立兩波,每一波又分了十多個小波,呆愣在廊下立著不動。
這幾日皇宮守衛是金吾衛全權負責,他腦子裏神經繃的死緊,立馬以為是前方出了什麼亂子。
提劍狂奔而去。
見穆眠野一手攥著束腰,一手晃悠著玉佩的流蘇,街頭流.氓似的抓著個新入職的五品小官在開課堂。
嘴裏說的自然不是什麼好聽話,卻偏偏又是為國為民出發……
“王爺!”,寧正立快步上前,“陛下請您去東暖閣一敘。”
一廊道的大臣這才散開。
穆眠野這會兒困得厲害,一步路都懶得走,拍拍屁.股又坐下,“五王我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