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宇嗬嗬的笑了起來,“這麼有信心嗎?也不怕他一個人跑了?”
何禕勾起一邊嘴角,略帶嘲諷的說:“跑?他怎麼跑,不會說話又膽小,手裏也沒有能拿得出的技術去工作,到了外界根本就無法與人溝通生活。要不是我養著他,他早不知道哪天死在哪個街頭了。”
“和人溝通不一定要用說話的啊,難道你們平時都不用紙筆交流的嗎。”
何禕頓了頓,笑:“和波比在一起無需交流啊,他除了不會說話之外,其餘都挺好,既聽話又懂事,隻要我說,他去做就行了。寵物麼,能乖乖服從就好了,再說……”何禕摸了摸下巴,“這兩年來他也沒試圖用筆寫字給我來傳達什麼,看這樣子好像也不像會寫字的樣子。”
李宇端起服務員沏的茶抿了一口:“既然人家不會說話你也挺滿意,幹嘛還非要帶人家去看心理醫生,你不知道深度催眠引導出來的回憶,相當於讓患者在經曆一次過去的痛苦嗎?”
何禕笑:“就是因為喜愛,所以才想知道他的全部啊,連他的痛苦也要。”
“變態。”
“嗬嗬,隨便你怎麼說。”
兩人吃晚飯去酒吧坐了坐才各自回家,何禕回家時老頭子和何媽媽都睡了,何禕放輕腳步往臥室走,坐在床上扶了扶有些微微眩暈的腦袋,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打家裏的電話。
波比此時正躺在客廳的沙發上,聽到電話鈴響先是愣了愣,然後突然跳起來跌跌撞撞的向電話跑去。
是何禕一定是何禕!何禕其實很注重自己的隱私,這個家裏出了自己他沒帶過其他人來,電話號碼也是極少數的知道,這麼晚還打電話來的一定是何禕。短短幾步的路程跑過來,波比卻喘氣不止。
“喂?”電話那邊何禕的聲音因為喝酒而有些沙啞,似乎有些微醺的氣息沿著電話線而傳了過來。
“……”波比喘著氣,靜靜聽著。
“嗬嗬……”何禕輕笑,顯然聽見了波比粗重的呼吸聲,聲音像是平常一般溫柔,“波比這兩天乖嗎,有乖乖吃飯嗎。”
“……”
“波比會想我嗎?”
波比在電話這頭使勁點頭。
“……”何禕聽著波比逐漸平穩下來的呼吸,也沉默著沒有說話。
波比聽著那邊的沉默,驚慌失措,一手握著電話一手撫著喉嚨,拚命的擠壓著聲帶想要發出聲音。
何禕清冷的聲音傳來:“波比不能親口告訴我你很想我嗎,要不你說出來,我明天就回家。”
“……”
波比用力的拉扯著自己的喉嚨,圓潤的指甲在脖頸上刮出一道紅痕,卻還是徒勞,隻能感覺到空氣在喉管內流動撞擊發出“嘶嘶”的聲音,直到聲帶都帶著撕裂般的疼痛,他還是吐不出一個音節來。
“哼。”何禕發出一聲嗤笑,“真是,虧我還……”話音還沒落下,何禕就掛斷了電話。
波比怔怔的聽著聽筒裏傳來的盲音,喉嚨裏生出一種灼燒的痛感,像是要把整個人從裏到外,從骨頭到皮膚都焚燒殆盡。實在是……太疼了啊。波比用食指一下一下按壓著自己的喉結,微顫著把電話放下,整個人脫力般的靠在雪白的牆壁上。
每次,每次都這樣溫柔的對待自己。總是給自己好像是他捧在心上的寶貝這樣的錯覺,明明自己也都知道,對他而言,自己無非就是乖順又軟弱的寵物而已,卻還是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放任自己一點一點的沉迷下去。明知道他的溫柔隻不過是形式,說是溫柔不過是用來哄自己讓他開心的手段而已。
可是,可是這樣的溫暖真的不想放手啊,雖然知道每一次溫柔的背後都是一把鈍刀,一下一下決絕地緩慢地切割著自己柔軟的心髒。
他知不知道,給予無望的溫柔才是最最殘忍。
波比頭抵著牆,終於忍不住眼眶裏氤氳的酸澀,軟弱的閉上眼睛任淚水砸在木質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