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雷又是隆隆,千結極是怕打雷。下午第一聲雷時,他就哭鬧不已。我怎麼哄也哄不了,隻得讓奶娘來抱。奶娘抱著千結離開後,我獨自一人撐傘出了門。很細很密的雨,倒是有點春雨的意味。走到亭子邊時,我停住了。微微細雨下,紫衣化開一抹濃色的身影,似開了花。風將他紮髻的黑發吹起,很是飄逸。左手負背,右手在前。那日之後,他已經很多天沒來看我了,我自然也很多天沒見到他。我手中拿著子晰的‘忘川’,心緒淩亂,但還是慢慢走近了他。傘遮在他的透頂,我也才看清他今日未帶麵具。原本妖異邪乎的臉上此時看起來落寞非常。眉眼間有化不開的陰鬱。雨水順著黑發延直額頭、臉頰,滑入並不緊身的領口中。他的餘光明顯看到了我,卻仍然一動不動看著不知名的遠方。這般的時刻,他隻是個落寞的人,何來雲國風都侯。
拿出隨身的手帕,我輕輕擦了擦快流入衣服裏的水珠。手腕忽的被抓住,不過立即被鬆開了。
“你”他愣愣看著我,我也察覺,暗自懊惱自己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怎麼會就這樣做了,不由自主就替他擦去,我也不是瘋了吧?
“你怎麼出來了?雨路很滑。”說著,他抱住了我。一瞬間,我忘了拒絕他的好意,轉眼卻又想起秦水煙的話任由自己化開在這溫暖中。
“我沒事。”手一滑,傘要落地時被他及時握在手心上。水滴在傘麵上,有輕微的動靜。
“到亭中去吧。”他將傘塞在懷中,橫抱起我,我隻得挽住他的脖子,手不小心摸到那一處的傷痕,心中更是柔腸百度。
亭中無積水。雖是夏天,亭中的石桌石凳還是涼涼的,也沒預備的墊子之類。我尷尬地不知如何落座,索性站著不動。柳青尋卻拉過我的手,我便猛然紮進他懷中,坐在了他的腿上。我本來也算是個厚臉皮的人,此刻也通紅了臉。這便是我與他的關係嗎?一下子劍拔弩張,一下子又這般的曖昧。我下意識摸了摸還有些腫的右頰,想起那日他狠狠的一巴掌。那巴掌,他可是氣急了。我也是。
“秦水煙的藥還是有用的。”他撫上我的臉,蓋在我手上揉著我的右頰。
“你讓她給的嗎?”我說。
他點點頭:“那日我真的是惱極了,傷了你。”我沒應話,摸著忘川。
“你還怪我?”他懇切,收緊了環在我腰間的手。
“還好。”我淡淡說,靠在柱子旁的傘斜斜擺著,水珠自傘尖緩緩流了下來,像條蛇彎彎曲曲。
“上次是喻懷如,這次是你,沒區別。”我出神。
他的一隻手環住我另一側的肩膀,手抵在我腰上將我托起。我有些察覺他要做什麼,握著忘川的手緊了緊,終究還是微微鬆了送,身體不自覺一動。他眼底深沉了幾分,低頭吻住了我的唇。不似以前他給我喂藥,也不似我意亂情迷之時。這是完全清醒的,我和他都異常知道我們在做什麼。
我緊閉的唇開了開,他的舌靈巧地侵入,纏綿之情對我?還是對柳宣?我曾經是把子晰當作紀光辭的替身,如今未料到自己也會成為別人的替身。心底暗自嘲笑自己,因果循環,這是諷刺。我的手無力搭上了他蒼白細致的脖頸,不小心劃過那道大動脈上的傷痕,手停住了。睜開眼看見他近在咫尺的臉,歲月似乎沒在他臉上留下什麼印跡,隻是心跟著老了吧。十幾年的歲月時光,他從少年時的癡戀到如今的瘋魔。如果早幾年碰到他,或許我很容易就會陷入他的懷中,縱然知道接近他沒有好處。但是,肉體上的親密怎麼敵得過心靈上的愛。他再怎麼樣和我親密,終究不是我,也不是原本的他。
我重新又閉上眼睛,被動承受著他對柳宣的無盡思懷。他的呼吸愈發地沉重,身體的溫度也逐漸傳到我身上,我漸漸也有些意亂情迷,不對勁了
急忙跳了起來,背對他摸了摸自己滾燙的臉。
“你明明也想要,不是嗎?”他喑啞的聲音混著情欲傳入我耳中。